俞正杉又在莲意居坐了半个下午,除了吃掉两盘子俞菱心亲手做的点心之外,又解释了一下与荀澈的这番往来。
大致上与俞菱心所猜的也差不多,荀澈并没有去过青阳书院读书,但曾经跟随青阳书院里的周夫子练过几个月的字,所以勉强可以称一声前辈师兄。
前日里周夫子带着俞正杉等几个弟子去参加一个诗会,荀澈刚好也在,于是就攀谈起来,指点了几句,又与俞正杉格外投缘,之后才得知两家还有些转折亲戚云云。
荀澈虽然是文安侯府的长房嫡子,但在荀家的家族排行之中却是排二的,上头还有一位二房堂兄,所以俞正杉就叫他荀二哥。
至于再之后的一起出门买书买药,偶然到了回春堂等等,在俞正杉看来都是自然不过的事情,只是刚好发现了苏氏的这些谋算而已。
俞菱心一一听了,都不知能说什么才好。这样多的巧合放在一处,哪里会是自然发生的。只是她看穿的缘故,却不能跟俞正杉提起。于是简单应了几句,转而问起俞正杉的功课学业等事。
姐弟两个说了半日的话,又在莲意居简单用了晚饭,俞正杉便去给老太太打了个招呼,随后找管家安排车马,先回去书院。
而这个时候,温嬷嬷也终于从东篱居回到莲意居,给俞菱心带回来了今日之事的结论:“大姑娘,老太太命老奴过来回禀,有关您过去的委屈,老太太和大老爷都是放在心上的。如今与太太好好分说了一番,太太也知道了,先前做的很是不妥当,大姑娘素来明理,还望您也不要太过介怀了。”
说着,又拿出了两块对牌奉给俞菱心:“老太太说,以后大姑娘您这边所有的事情,衣食住行,马车出入,还有莲意居上下的人手调配,全都由大姑娘您自己做主。赵良一家子以后专门伺候您的马车,一应事务太太都不沾手。”
这个结论,其实已经在俞菱心的预料之内。
苏氏毕竟是父亲俞伯晟的正妻,也是她二弟俞正桦,二妹俞芸心的亲娘。若是有什么太过严厉的处置,一则是弟弟妹妹脸上不好看,二则也是难免叫那两个孩子心中埋下什么怨愤。
说到底,这回一心想要拐带她离京的还是齐氏,苏氏这个继母只不过是从中推了一把,也没有当真给她下毒下药的谋害。气恼归气恼,此事以严重程度而论,大概只能处理到这个程度。
“多谢祖母。”俞菱心笑笑,“也有劳温嬷嬷又跑这一趟。太太大约也是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挑唆,一时糊涂罢了。也都不要紧,总归如今我并没有叫人拐带了。看在芸姐儿和桦哥儿的面上,我也不会记恨太太的。”
这话说的当真透亮,温嬷嬷越发觉得大姑娘不只是比先前开朗开阔了,竟好像全换了个人似的,忙赞叹笑道:“大姑娘说的是,您真是太明白老太太的心了。可不就是看着二姑娘二少爷么,一家子终归还是一家子,家和万事兴。至于那些挑唆太太办糊涂事的奴才们,连同去给回春堂送银子的乔管事,都已经打发出去了。”
顿一顿,又道:“老太太还说,瞧着太太这回糊涂的也是有些过了,明日里老爷会请张太医过来,给太太看看,也开些调理身体的药,养些日子。二姑娘和二少爷回头就单独划开院子,老太太亲自教养。至于家里的中馈,太太养病的时候也就先不用管了,暂时都先归到东篱居去。”
俞菱心这回则是有些意外了,老太太对苏氏的处置其实比她想的还是要严重得多。既夺了掌家理事的中馈,又带走了苏氏的孩子教养,说什么调理养病静静心,不过是宅门里常见禁足主母的手段罢了。
虽说这里头或许也是有防着苏氏再从中馈里有什么手脚、或是带着这样的心思教坏了孩子,但想着祖母是那样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一下子就接了管家与孙辈的这些事务到手上,俞菱心还是好生心疼:“这会不会让老太太累着?如今二婶四婶都不在京里,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回到老太太手里?不成,我得去见见祖母。”
温嬷嬷自是不好拦着,只能叫霜叶甘露赶紧服侍着俞菱心简单更衣理发,就又回去东篱居。
“祖母,”俞菱心快步进了暖阁,便直接到俞老太太身边搂了她的胳膊,“管家的事情还是还给太太吧,您别累着自己才是。”
俞老太太心中一阵宽慰,轻轻叹了口气:“乖丫头,祖母还没老呢。这也没什么的,你听温嬷嬷都说了?”
“说了,都说了。”俞菱心望向鬓发斑白的祖母,低声道,“太太有些糊涂念头,到底还是因为我娘折腾在先。您也不必连中馈都收回来自己管,那么多杂事,太累心了。您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那才是最要紧的。”
俞老太太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毕竟此时二房和四房的儿子儿媳都不在京中,而身为长媳的苏氏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这样让苏氏照旧掌家理事教导子女固然是不妥,但要夺了中馈、照料孩子等事,却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老太太亲自过问这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俞菱心越发难过,又主动提道:“祖母,不然您就让我帮您分担些家务罢?其实我想学看账目和整理商铺的事情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