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才轻声道:
“陛下……您应该知道臣的意思。”
李承平烦躁地抓住衣角的环佩,狠狠用力,指间都捏出了白痕,“朕不知道!”
他硬邦邦地撂下这句话。
那人又沉默了一瞬。
李承平以为他终于有眼色,不会再说话了,然而,下一刻,那人却还是开了口。
“为陛下做事的人,再多也不嫌多,从陛下此次要做的事来说,那位调动的人自然也不算多——不过是撬动了小半个朝堂罢了,旁人不提,八位宰辅被她说动了三位,还有一个本来微不足道,却也被她算计在内的微臣,而剩下的,还有一大半,则需要吾等,需要陛下您自己去努力,最终成与不成,还是两说。可是陛下——”
他停顿了片刻。
李承平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张口阻止他。
可对方的话比他的阻止,来的还要快。
“这不应该由她来做。”
“她只是一位公主。”
“一位公主,可以嚣张狂妄,可以骄横跋扈,却唯独不可以——有能力撬动朝堂。”
他说着,夜色里,仍旧看不清面容,只有声音,比清凉如水的夜更清更冷。
李承平终于逮着空说出来一句话——“那些人都是她的门生故旧,许多人都曾蒙受过她恩惠!”
相比起以前,如今她能调动说动的人,其实已经少了许多,普通人早就在她离开后立马转投高枝,如今留下来还听她话的,多少都还是念着曾经的情谊——当然,还有她代表他所允诺的利益罢了。
然而眼前的人不为所动。
“臣久居僻远之地,见识浅薄,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她掌理朝政时是什么样,但不管有什么渊源,什么原因,臣只知道一件事——一位公主,不应该像她那样。”
“她已经离宫四年,看上去万事不理,却仍旧可以调动那么多人,那么那些人,心里向着的到底是她,还是陛下您呢?那些人到底算她的人,还是陛下您的人呢?”
“她又是否真的万事不理了呢?”
“这一次她希望臣做的事,臣都会去做,因为整顿科举是好事,于陛下、于社稷都有益,因为这一次,她和陛下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此次目标一致,尚且可以同行,但若下次,目标不一致呢?”
“人都说她色令智昏,为了一个美貌少年便跟卢家杠上,才闹出今日这一出,可是陛下,您信吗?说句冒昧的话,不管陛下您信不信,总之,臣不信。”
“陛下,您已经亲政了。”
“她养育了您,但她终究不是您。”
“往事犹在目,母夺子权、牝鸡司晨之事,几十年前就刚刚发生过一次。”
“陛下——”
“前车之鉴不可忘,防人之心不可无。”
……
朱红的深宫内墙外,夜风肃肃地吹,侍卫和宫人都站得远远地,只有那一君一臣相对而立。
许久许久之后,李承平才再度开口。
声音佛疲极倦极,仿佛深眠中骤然被粗暴叫醒,却不管身还是心,都还在梦境与现实中反复挣扎一般地——
“卢玄慎,你可真是讨人厌啊……”
“没办法,陛下讨厌,臣也要说。”那个清冷的声音又道。
“因为臣只忠于陛下,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之前只出现过名字的人也来啦~
不过好像跟你们普遍猜想的不太一样哦,一出场就贡献了全文最长嘴炮【大概
另外,Cr.亲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