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宇华瞪大了眼,他活了二十来年,头一回让一个姑娘这般捧住了脸亲。就这一下,他的脸与耳朵一并火烧般红成了一片,
对方松开手,轻笑一声,捏着他下巴道:“怎么那么笨,亲嘴又不会了?”
“姑、姑、姑娘还请自重!你看清楚,我这手里有刀!”他手足无措地将她推开,眼神闪烁避闪,反倒是减了几分话语中的威胁性。谷三就笑,觉得他还是那般逗趣:“我手里还有枪呢,你想说明什么?”
他躲闪着谷三层层逼近而来的视线,答:“我虽然是个土匪,但我只劫财不劫色!”
“那我该夸夸你不成?如今甚至还当上了土匪了?”说着,谷三脚步又微微上前,似乎想要靠近,可眼前的男人却抬手挡住了她,神情中带着几分错愕与慌张,急急开口:“我是说真的,姑娘,你到底想干嘛呀?”
“我要和你一起走啊。就像以前,以前那样。”
“……你做什么?我,我是土匪,你没听清楚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着我呢?”
谷三本为他这般行为不解,半晌却又像是自己为自己寻到了答案:“对……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你虽然没变,可我长得却又不一样,你自然是认不得我了。是我,谷三。你那么聪明,方才听我说话间就应该猜到了。”
可对方眼中却仍带着几分茫然。
这份茫然倏忽之间如刺般莫名在谷三胸口划了一下。她终于获悉了真相——这个世界与前一个世界仍有记忆相连的人,可能只有她自己。
她朝后退了一步,原本卸下心防的那份松快的笑意渐渐从脸上消逝了。她重新拉开和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开口:“……所以你确实不认识我。”
慕容宇华皱起了眉来:“我应该认识你吗?”
谷三干笑着揉了揉前额,摇着头:“不,你没有必要认识我。我只是……只是认错了人。把你当做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她低头看着李管家的尸体:“一个决然不可能对他人挥刀起杀心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慕容宇华红着脸抬起手来,手背轻蹭过她刚刚吻过的嘴唇,窘迫间仍带着那份谷三所熟悉的青涩,他的姿态动作分明与慕容宇华那么像,连目光闪烁,说话语气都那么像。名字一样、模样一般,却又偏偏不是他。
似乎注意到她目光,慕容宇华终于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似乎是为了打破尴尬,便先问到:“李管家,是你绑的?”
谷三点了下头。
“你绑架了他?”
“也不算绑架。”谷三蹲下身开始搜索李管家身上带着的物件,答复慕容宇华,“我当时正准备逃走,被他发现了。当时不方便杀他,又不能放任他不管,就暂时先拉到了这儿来。”
“逃走?从哪儿?”慕容宇华诧然,“不会是……李司令府上吧?”
谷三在李管家身上最先找到的是一些铜板和几块银元,钱在这么一个没太多繁杂事的世界里多少还是有用的。她听慕容宇华问了,也依旧是波澜不惊地点了头:“嗯。我昨晚上杀了李司令。”
慕容宇华一时间没声音了。谷三没看他,专注搜查李管家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之前物件。她从他上衣口袋里摸出块怀表,翻开以后时间正指着六点多十五分。
“看来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谷三终于听见他再次开口说话了。她感觉到对方正一步步靠近过来,一同蹲下身,顺便将李管家腰带上的折扇、铜烟枪和烟袋取出,送到自己跟前来,宛若讨好。
“我想杀他们很久了,可惜李府上下一直都有不对的人守着,固若金汤,压根攻占不下。你倒是替我报了仇。”见谷三拿过东西不多说话,慕容宇华反倒是主动询问,“那你为什么要杀李司令?他也害死了你家人?”
谷三把所有搜来的东西依次在军装口袋里塞好,手脚麻利地检查枪械,头也不抬答:“他仗着手里有枪,将一个家庭逼到绝路,把一个姑娘活活逼死,我只是替她报仇罢了。”
“听起来确实是那个不要脸的老混蛋会做的事。”
谷三没有理他,自顾自收拾完东西后,准备重新上路。大部分事在她的处理列表中往往只占据极小的位置,能有多快处理完,就用多快处理完。只抓着某种情绪不放深陷其中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也更难决断罢了。
既然眼前的男人不过当她是陌生者,那么她也会以陌生者的态度对之。
哪怕他们拥有同一张脸。
哪怕他们还有着同样的姓名。他们的语气、姿态、习惯都那么相类似。
她都会以陌生人的方式相待之。
慕容宇华看着她似乎要走,急忙牵着自己的牛跟上了她的脚步。说实话,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毕竟眼前女人刚刚杀了这块地区的地头蛇,她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李司令手下的那批带着枪的士兵很快就会在他那群儿子的号召之下四处搜捕真凶。
和她在一起一定很危险,也许明天,也许现在,就有可能会被官兵追上。
但他却还是跟了上去叫住她:“姑娘,你要去哪儿?”
谷三没有回答,依然自顾自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