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主子当差,哪儿有那么轻松的,想回来就回来?”赖嬷嬷道,“他们是管家,只有人敬他们的,饿不着。咱们先吃罢。吃完了你好再去用功。”
赖尚荣吸气,不满:“主子主子……什么都是主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赖嬷嬷的手重重拍在炕桌上。
林棠迅速无声退出去,彩兰彩雀也退了出来关上门,只有王婶子留在里面。
三人在廊下谁也不敢出声儿。
赖嬷嬷教育赖尚荣的声音隔着窗子也明显得很:“你心里怎么想都好,但不能说出来!咱们家能有今日,你能一出生就消了奴籍在家里做爷们,哪样不是主子的恩典?”
“这都是家里几辈子挣的!”赖尚荣不服,“现在家里有房子有地有铺面,怎么还得给他家做奴才?”
“你不懂!”赖嬷嬷大怒。
跟着是王婶子的低声劝解。
林棠耳力好,隐约能听见几句,无非是什么“大爷年纪小还不懂事”,或是“老太太的苦心等大爷长大就懂了”等话。
赖尚荣都二十一了,还小?
林棠哑然失笑。
就算是在现代,二十一岁的人也快大学毕业踏入社会,在女子十二岁就可成婚的时代,二十一岁的人和现代三十多岁也差不多。
没过多久,赖尚荣认错。
赖嬷嬷没再说什么,只道:“你往后是当家的爷们,在丫头们面前,就这么轻易动怒?像什么样子。”
赖尚荣却说:“祖母,我看青梅挺有眼色。她往后就在屋里伺候了?”
彩雀盯着林棠,任彩兰怎么拽也不肯放。林棠咬牙。
屋内,赖嬷嬷无奈道:“她才十岁,你总盯着她做什么。就是要她也得过两年。你媳妇没两个月就生了,你多想着她肚里的孩子不好?”
“是,知道。”赖尚荣说。
王婶子出来传饭,彩兰等入内服侍。林棠只帮着拿提盒,并不近前。等这祖孙俩吃了饭,她也只给彩兰递帕子递茶杯,不往赖尚荣和彩雀旁边凑。
听赖嬷嬷让她们自去吃饭,林棠深深低着头,不肯给赖尚荣看她脸的机会。
草草吃过晚饭,林棠坐在屋里剪裁赖嬷嬷给她的尺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她把袖子和肩膀都放宽了裁,防着明年穿不了。
同屋的两个丫头虽然羡慕,但一有被发还人牙子的例在,二则林棠多得了两根蜡烛都点了,她们也能亮堂些,给自己做些东西,倒没人说什么。
可才把料子裁完,林棠听见外头似有赖尚荣的声音。
怕是听错了,林棠格外认真细听,听到确实是赖尚荣在她们屋外不远问:“这就是青梅的屋子?”
彩雀含酸笑道:“就是这间。”
他要做什么!
林棠握紧了手中的剪子。
赖尚荣的声音没有更近,他道:“她住的倒是离你不远。”
彩雀瞬时欢喜:“大爷还记得我住在哪儿?”
“老太太让她从此到屋里侍候了。她人规矩,干活儿勤谨,老太太有了她也高兴。”彩雀颇为小心,“大爷,您什么时候和老太太说……”
“你急什么?”赖尚荣笑得轻佻。
两人声音渐远,林棠松开剪子,默默呼出一口气。
旁边的两个小丫头用惊羡的眼神看她,林棠无法解释,索性当不知道。
她其实很想问她们两个一句话: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过了半个月,天渐暖了。
林棠每日跟赖嬷嬷到荣国府,大多都能得见贾母,只是贾母都不大得闲儿,没和赖嬷嬷说太多话。
她只做看彩雀的眼色,格外注意躲着赖尚荣,半个月里和赖尚荣连正面儿也没照过。
但不知为什么,赖尚荣也没有再主动找过她。
林棠不想知道赖尚荣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想尽快得到贾母的注意,离开这个地方。
半个月内,她不但做好了给赖嬷嬷的新抹额和自己的两身衣服,还把赖嬷嬷身上的荷包、挂着玉佩的络子都给换了新的。
入了三月,林棠换上新做的夹衣,又同赖嬷嬷出门。
这日,贾母恰是无趣,多和赖嬷嬷说了几句,又问起赖嬷嬷的新抹额:“我看你这抹额倒别致,上头绣的花儿真和活了似的。”
赖嬷嬷摸了一下抹额上的珍珠,笑道:“这是青梅这丫头做的,今儿才换上,老太太眼神儿也太利了。”
贾母看向穿着一身青色夹衣,乖巧站在赖嬷嬷身后的林棠,眼中颇有赞赏之色:“她才多大,就有这一手好针线了?”
赖嬷嬷忙道:“她虽然才十岁,可针线上头实在是没得说。连我这荷包和绦子都是她打的。”
扫一眼赖嬷嬷身上的装饰,贾母对林棠招手儿笑道:“你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林棠敛声屏气来至贾母身边。
贾母一只手拉住林棠,另一只手和大丫头要了眼镜儿,戴上细看林棠的一双手,看了手心手指看指甲,又看她的脸、头发、颈项,和她身上穿的衣裳。
“好好好,真是好丫头。”贾母看完,松开林棠笑道,“我看这府上也未必有十岁就这么好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