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今晚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客人。
“伯父伯母。”蔺斐礼貌地颔首,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赫然,“今天的要求可能有些唐突了——”
“别这么说,没什么唐突的,说起来,也是我们想的不周到,早该让你们都相处相处的。”席太太微笑着,再微微转头,看向站在蔺斐旁边的陆沈枝,慈爱地叮咛了几句。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让孩子们准备吧,还得收拾一下呢。”席辉明淡淡打断。
对于提前同居的事,席家理所当然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并对他们两人加深感情很是乐见其成。
得到同意之后,陆沈枝收拾行李的速度也异常的快,他做事本来便利落,这次甚至仅仅花了半个小时,就拿完了自己所有要带走的东西——那只是一个行李箱的量而已。
等他提着箱子下来的时候,连席太太都罕见地没掩藏住脸上的一丝尴尬。
“枝枝,怎么就带了这么——”
“所有的东西都拿完了?”蔺斐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打断了席太太的话,仿佛没听见一般。
席太太的话说了一半,尾音减弱,脸上的笑淡了些。
“嗯,拿完了。”陆沈枝点点头,看了席家人一眼,复又把目光放回到蔺斐身上,“我们走吧?”
蔺斐的视线在那个单薄的行李箱上凝了一瞬,敛住眼中神色,“嗯”了一声。
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陆沈枝和席辉明以及席太太道别的态度十分淡然,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面对的只是两个不熟悉的房东,拎着一个行李箱过来,又拎着它走了出去。
他坐上车,就这么简单又轻易地,再次离开了这个暂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车子里的空间很安静,此时已经是深夜了,高速公路上,只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璀璨灯光在闪烁。
蔺斐亲自开着车,明灭的光线中,那双深邃的眼睛和过分挺拔的鼻梁都很引人注意。
车子前往的,是一个并不熟悉的方向。
以及,这一晚上,陆沈枝将要在蔺斐的住处度过——
直到坐上了车的时候,陆沈枝才对这一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
他极其迟钝地心跳快了几拍,感觉全身的温度莫名上升了些。
偏在这时,蔺斐忽然开口了。
“枝枝。”他以低沉的口吻,叫出了陆沈枝的小名,“我的房子里只有一间客房,是在我房间的隔壁,你住在那里可以吗?”
“可、可以的。”
陆沈枝僵了僵,磕绊地应了,只是注意点却全不在问题上——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难以再忽视那个过分亲昵的,让人感觉有些羞耻的称呼了。
于是在蔺斐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之前,他赶紧地打断了他。
“蔺先生!”他喊得重了些,试探着提醒,脸上一片遮掩不住的红色,“现在已经不是在宴会厅里了,所以这个称呼……”
可不可以不要再喊了?
蔺斐闻言顿了两秒,神情看不分明。
“枝枝不是你的小名吗?”他低低道,用了陈述的语气,“……陈姨也是这么叫的。”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浓重的情绪,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让陆沈枝忽然有股莫名的浓重负罪感。
“枝枝”确实是他的小名,准确来说,是陈姨老是忘记改口的小名,之前和蔺先生去福利院的时候被当面这么叫了,已经让陆沈枝很是窘迫了一回。
没想到,蔺先生竟然还把这个小名记在了心里!
再看蔺斐的表情,大概仍是平静的,但是陆沈枝竟然看出了些微的,不易察觉的黯然来。
陆沈枝:“!!”
他慌了一下,赶紧笨拙地解释:“我不是不愿意让你叫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是陈姨在我小时候才这么喊的,现在其实也都很少这么叫了。”
“毕竟已经长大了,这个名字太幼稚了……”
陆沈枝小声地说着,心里还感觉到一丝茫然——他以为叫这个名字只是为了给别人看,没想到竟然不是吗……?
“不是。”
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仿佛是在回答陆沈枝心里所想,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不是,这个名字并不幼稚。”蔺斐的眼里带着些微笑意,用着能掌握整个公司决策的肯定声音,一锤定音道,“这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很少有人会对蔺总的看法提出质疑。
就连陆沈枝也一时间迷惑了。
他歪了歪头,迟疑道:“是吗?”
“是啊,我觉得很可爱。”蔺斐说,礼貌而绅士地询问,“那么我可以喊这个名字吗?”
很郑重的说法,像是男人在俯身邀请他跳一支舞。
陆沈枝一向不太懂得拒绝别人,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他并不清楚,蔺先生为何要执着于这样一个让人脸上发烫的小名。
他深吸一口气,别过脸,从喉咙里溢出一个气泡一般轻飘飘的“嗯”来。
*
陆沈枝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那件客房里。
这件客房很简洁,没什么东西,甚至几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