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袖子擦擦嘴,“王爷,夜深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该离开这儿了……”
男人这才微微酒醒了似,晃了晃神,意识方才的冲动与失礼。“……我送你?”
“不用了。”她淡漠地回绝。
“走吧!……我说过,你越是这样刻意疏离回避,越显得刻意,好像还对咱们的过去念念在意不忘……”
顾铮咬咬唇,“瞧你这话说得……”
终是无话可说,锁了门,在男人毫不给她一丝的犹豫下,都没回过神,人已经被提上了马背。
“我女儿苗苗……她好吗?”
月下,京街巷道,两个人共乘一骑,马蹄声慢悠悠,得得得,越发显得空气宁静。桃花杏花的香浮动得两人身上满满都是。顾铮坐在前,他的缰绳透过她腰往前驱着。
她有意避开,拉远两人的距离,男人像是看出了,冷笑一声,偏不让她避,越发借着拉缰绳之际,把她小蛮腰箍得死死的。
“苗苗……她很好,已经在背《论语》《弟子规》了,每天还有一首诗词,记忆力很好,虽然只有三岁半,可是却非常聪明……就是有点调皮……可爱的时候很可爱,气起人来也很气人!”她淡淡地,平静说。
男人弯弯嘴,笑:“苗苗由你教着,带着,我很放心……”
顾铮的眼眸开始恍恍惚惚。
她不觉得这身后的男人有多爱自己的女儿。
当时,蛮军打入江南宣城,眼看兵临城下,她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那时,这男人的身份已经被揭示,被皇上认祖归宗,册封为晋王,同时也兼任宣城的总兵指挥师。
他站在那城墙的高楼上,敌军为了做要挟,要他打开城门,所以把当时不幸落入网中的自己当人质、当作对抗的筹码——因为那些敌军知道了她是这晋王的结发之妻。
“晋王爷,周总指挥使——”
敌军首领道:“你若再不打开城门,我就把你这女人、连带这腹中的孩子给统统杀死!”
周牧禹,已是晋王的宣城总兵使,系着披风,穿军服绣蟒朝袍,身姿挺立,看都不看她一眼。
“——放、箭!”
他从牙齿冷冰冰迸出一句,最后,箭矢如蝗,又如雨下向她这边敌军射过来……
顾铮当时耳畔嗡嗡地,自然,她不是个不识情理、不懂大义的女人,相较于宣城万千老百姓死活,她作为他发妻,纵然牺牲,纵然自己丈夫如此选择,都是说得通的。
可是,眼泪哗啦啦地,还是模糊了她整个视野。
她的身子颤颤地,手抚着肚子,只是一个劲在想:纵然,你不爱我,你厌恶我,你现在成了皇子凤孙……
可周牧禹啊周牧禹,我这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你不知道吗?
她闭着眼睛,像一根木头桩子,豁然觉得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爱恨情仇也不过如此……
如此地让她感觉荒谬可笑。
当然,这也是她后来,战乱结束后,坚决义不容辞、非要让这男人给她《放妻书》的缘由。
他不同意,她甚至可以当着他死,以刀扎胸,步步紧逼。
这也是为什么顾老爷,厌恨恶心极了这周牧禹的原因,宣城对敌、他口齿冷冷地说出那两个字,“放箭!”
顾老爷就已经想将这男人给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最终,成功和离之后,她一路辗转流亡,和这男人也早无瓜葛。
他知道当时他在找她,可能是为了孩子。
然而,她一路躲避,不想再看见他。可却有一天,就在她和父亲顾剑舟、刚在京城安置下来,她也租了这铺面做糕点生意……苗苗当时两岁半,走路都已经很是利索,能到处跑了……苗苗在铺子里玩儿,丫头萱草的一时疏忽,她眨眼就不见了。
“苗苗!苗苗!”
她吓慌了,吓得六神无主,腿都在打颤,大街小巷,到处找,到处问人。
“苗苗在这里,娇娇,你不要慌……”
男人一身蟒缎王服,他把娇娇单手抱着,亲自递到她怀里。
顾铮又是哭,又是笑,抱着苗苗使劲亲。
“我的女儿居然都这么大了……娇娇,和我复婚吧,让我照顾你们母子……”声音很沉静,异样地温润柔和。
顾铮一下子哆嗦,嘴都白了。
她从和这个男人和离开始,就各种心绪,痛苦过,煎熬过,眼下终于平静了,然而,在面对男人时、完全都可以做到一颗菩提心肠,不悲不喜,不爱不恨……
可是她的女儿……
她毫无骨气地给他跪下,求他:“王爷,您别夺走我女儿!这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好容易才把她生下来……您以后要多少孩子会没有?多的是名门贵女小姐给你生儿育女,你会重新娶妻室有王妃、还有各种通房美妾,您、您又何苦跟我争呢?”
她眼泪扑簌簌流满了一脸,糊花了她的视线。
身子抖得像筛糠,把女儿抱得跟什么似的紧,不肯放手。
男人面无表情,方久,才轻轻用拇指去擦她眼泪。“好,我不和你争,娇娇,这孩子是你的,始终是你一人的,你安安心心把她带着,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