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听力部分的整张试卷。最后交卷的铃声响起来时,寇越对自己的成绩也有了个大概的估算,只要写作不扣太多,不保守地估计,在八十分左右。
在铃声里交卷离场以后,寇越一鼓作气给曲殊同发信息,她给自己留出了个回宿舍化妆和打腹稿的时间,约他十一点半见面,一起吃午饭。曲殊同半晌回复信息,表示自己正忙,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儿就改约晚饭。寇越琢磨着夜色容易给人带来奋不顾身的勇气——她奋不顾身告白,他奋不顾身答应她的告白——喜滋滋地应了。
结果宿舍里有人,是个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女人。
女人正坐在她的椅子上,做出一副慈和同学家长的样子,缓声细气地跟周韵韵聊天。她殷殷提醒周韵韵早上不吃饭对胃不好,嘱咐周韵韵春捂秋冻不要太早脱掉厚衣服。但寇越却记得,很多年前,她坐在病床前给马慧珍剥着橘子,是怎样昧着良心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句一句把一个刚刚失业的年轻人锤进犄角旮旯里的。
马慧珍的妈妈陈虹很显然早就忘了寇越的长相,毕竟当年跟在爸爸妈妈后面的小女孩儿实在太没有存在感了。她看到寇越进来,用眼神询问周韵韵“她是谁”。周韵韵转头看到寇越,稍微犹豫了下,低声给两人介绍道:“阿姨,她是寇越,寇越,这是慧珍的妈妈……慧珍打翻了泡面在里面洗澡呢。”
“寇”这个姓氏实在是少见,陈虹当即一个激灵,她定定看着寇越,越看越觉得熟悉。
寇越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冷冷望着陈虹,呵斥道:“起来。”
陈虹在周韵韵复杂的目光里故作镇定地站起来,她面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在痛骂马慧珍,马慧珍回家从来也没提起过,寇越是她的室友。
寇越大力扯开椅子用故意找茬的语气道:“宿舍是公共厕所么,什么脏的烂的都能进来?”
寇越在愤怒中没有收声,其他宿舍的“好事之徒”一个个假装路过,排排站听壁脚。
周韵韵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只是起身贡献出自己的椅子给陈虹,再过去轻轻扯了扯寇越的袖子,低声要她“消消气”。寇越抿唇捞回自己的袖子,没施给周韵韵一眼。
陈虹咬牙笑道:“小姑娘脾气挺大啊,阿姨就坐坐你的凳子,不知道你有洁癖。”
寇越一点不给她脸,她瞠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口齿清晰地道:“我没有洁癖,我就是单纯嫌你脏。”
陈虹面色一变,转而道:“你叫越越是吧,我有点印象了,你妈妈有一回来闹是带着你的,那回闹完没过多久,慧珍她奶奶就没了。”
“真是可惜,”寇越油盐不进道,“老太太要是早没了多好。”
马慧珍洗完澡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话,她扬手就将浴液瓶子砸了过来。
寇越侧身避过,倏地拉下脸,道:“马慧珍,我尽量不主动与你为难,是看在你当年也是个说不上话的小孩儿的份儿上。但你妈做过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爸带着我去找你奶奶希望你奶奶多少要点脸的时候,你妈正搂着你给你剥桔子呢。”
马慧珍这回只是眼睛红了,没有掉泪,她“砰”地关上宿舍的门,迅速换了衣服,然后扯着她妈妈离开宿舍。马慧珍没有预期她妈妈会跟寇越撞上,根据寇越一向的行动轨迹,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她应该在上自习。
陈虹走出宿舍楼就开始发飙了,她质问马慧珍,为什么不告诉她,她跟寇越是室友关系。马慧珍起先一言不发,直到陈虹情绪激动地开始推搡她了,她才冷冷反问:“我告诉你干什么?跑来给我调宿?你准备用什么借口向学校申请调宿?我做错什么了,我为什么要跟个老鼠似的一辈子躲着姓“寇”的。”
四月中旬,大都依旧是寒凉的,马慧珍出门得急,忘了穿外套,此时站在风口,再佐以湿红的眼眶,显得恁地伶仃可怜。以至于陈虹生生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嘴里习惯性咒骂着她早逝的爸爸,给了她一个仓促的拥抱潦作安抚。
陈虹知道女儿这些年过得委屈,有她奶奶的时候还好,她奶奶泼辣,街坊邻里不敢呸到门上,她奶奶去世以后,两母女谁都能上门欺负。马慧珍九死一生自手术中清醒,小声问她能不能给买一架二手钢琴——她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钢琴。陈虹咬牙应了。因为只有三千的预算,她跑了六七处终于找到一个钢琴品相和价格都合适的。结果卖家得知她是传说中的马家的人,人家也没说难听话,直接假装接了个电话,回她,钢琴孩子还要用,不好意思不卖了。
由于很多人都在悄悄关注A医大的曲殊同,曲殊同“疑似”女朋友的刻薄言行集锦短短一个下午就以音频的形式传到了曲殊同那里。曲殊同默不作声听着不知哪里跑来的学妹播放的录音,半晌,针对学妹拦住他时那句“曲学长你女朋友真的很欺负人”,淡漠道:“行,听完了,没别的事儿了吧,我约会要迟到了。”
不知名的好事学妹闻言面红耳赤,她默默让道儿,此时此刻终于相信,A医大流传甚广的那句“同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是确有此事。
曲殊同走到M大篮球场,就接到寇越打来的电话,寇越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道,自己突然有点事儿,不能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