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研考试完饥肠辘辘地回来,只看到一只待刷的锅。当得知是寇越做的饭,时研的表情相当一言难尽。寇越实在受不了时研谴责的目光,给他下了碗泡面。嗯,远不如曲殊同的那一碗内容丰富,但并非寇越偷懒,而是面没了、鸡蛋也没了,青菜只剩下打蔫的三两根,要不是时研回来的时间赶巧,本来是要丢进垃圾桶里的。
两个人一顿周折回到自小长大的小区里,这一年的初雪也刚好落下。时研帮寇越拖着行李箱,目光不时地落在覆着薄薄一层雪的周围景物上,他衷心希望明年的初雪,身边能有个娇软的姑娘。寇越不屑地呔他一口,在呼号的北风里,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
是个没有电梯的旧楼,时研家住四楼,寇越家住五楼。时研帮寇越把行李箱拎到楼上,转身蹬蹬蹬下楼,他刚落到最后一层台阶,“咔哒”一声门开了,他的爸爸妈妈相继露出了脑袋。寇越抓着铁栏杆,跟时研的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眯眯看着时研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在两人“爱的抚摸”里进门了。
隔壁李大爷家的孙子正在尖声哭叫,寇越低头翻找着家里的钥匙,实在按捺不住敲门进去给他一脚的危险念头。个破孩子,就没有哪一天消停的,一戳就哭,一哭就得半宿。旧楼不隔音,寇越多少回在破孩子的哭叫声里跳脚崩溃。
正是晚饭的时候,王馥却还在单位加班——王馥在本地一家银行工作——寇越在厨房里巡视了一番,最后煮了白粥,炒了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青椒炒肉。
饭菜上桌时,王馥回来了。
“什么时候到家的?”王馥匆匆看了寇越一眼,弯腰踩着一双软底拖鞋,再将矮跟黑皮鞋收起来,“我以为能赶得上给你做顿饭。”
寇越回道:“回来有半个多小时了,饭已经做好了。”
两人在饭桌熟悉的位置坐下,听着前方电视里嘉宾主持嘻嘻哈哈的聊天,各自埋头大口吃自己的。寇越上个月回了趟家,跟王馥一起洗了床单被罩,也一起做了泡菜,彼此之间见面还算频繁,也就无所谓思念不思念了。但饭桌上实在安静,她便主动起了个话题,结果王馥轻描淡写两句话就给她按死了。
寇越:“妈,时研学校里有恒温泳池,我准备去学游泳。”
王馥:“你能不能节省时间做点正经事儿?”
寇越:“什么事儿才能叫正经事儿?”
王馥:“你在问我?大学生也是学生,你说什么事儿是正经事儿?当然是学习。越越,我跟你说过了,不要止步于本科,都什么年代了,本科生一点看头都没有。”
寇越早就熄了跟王馥一较高下的心气儿,她默默端起碗,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看。
王馥最讨厌寇越这种消极抵抗的态度了,她压抑着怒火扒完最后两口饭,正准备开足马力鞭挞她,时研妈妈胳膊底下夹着毛线过来串门了。寇越虎口逃生心有余悸,乖乖洗了碗赶紧躲回房间去了。
深夜送走唠唠叨叨的老邻居时研妈妈,王馥简单洗漱了下,给寇越切了个橙子再沏了一杯蜂蜜水没好气儿地送进房间,最后盘膝坐在床上继续完成自己白日里没有做完的报表。
半个小时后,王馥深感挫败推开电脑,倚在床头闭眼休憩。她没办法集中精力,脑子里都是时研妈妈临走前的殷殷劝慰:刚刚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又要修理越越了,越越已经很优秀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王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她总是有极大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寇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依仗,她希望寇越既然自己有能力,就要一刻不停地奋斗,以攫取更大的成就、占据更高的位置、博得更美好的未来。
王馥偶尔夜深人静也会默默检讨自己的教育方式,她知道自己的掌控欲有些重,自己打压式的沟通方式屡屡招人诟病。但所谓的“检讨”也只是在某个感性时刻一时的触动。在理智回归正常的时候,她自负自己没有问题。寇越在她的教育下,一点也不虚荣,一点也不娇滴滴的,而且比大部分同龄人都勤俭节约。是有时候过于沉默了,但小姑娘嘛,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安静些没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社会上闹出事儿的都是爱出风头虎了吧唧的女生。
“她愿意学游泳就学吧,”王馥暗暗吐了口气,“好歹也算是一项技能,总比楼下的胖姑娘整天不出一点动静净看些没用的强,再说,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寇越原本并没有很强的意愿要去学游泳,是周韵韵她们放假前在宿舍里叽叽喳喳地总说,她听了一耳朵,稍微起了点兴趣。但也不过是起了点兴趣,甚至都没跟时研提起过——进出A医大游泳馆需要借用他的学生卡。刚刚饭桌上刚好没有话题,她也就顺口提了提,结果王馥一点不出她意料的反对,陡然帮她做了决定。
寇越刚爬上床就点开了购物软件,也不过十分钟,就选定了泳装款式,一件半露背的红色裤裙——红色便于溺水时第一时间被人注意到。然而用王馥给的卡付完钱以后,寇越迷茫了。寇越正迷茫着,王馥推门进来给她放下一碟切好的橙子和一杯蜂蜜水。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雪却愈发地大,能听到簌簌的声音。寇越轻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