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着死的事,一定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
最后顾良想起的是,有一个人给过他一个用力至极的拥抱,给过他一个温柔至深的亲吻,还给了他……此生都不曾拥有过的,一种叫爱情的东西。
——那个人是杨夜。
“我曾想过一了百了,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期待与好感。”
即将闭上的眼猛地睁开。
肺疼得快要炸裂,头部眩晕得好像闭上眼就再也无法醒来,但顾良拼尽了力气,猛地蹬腿,双臂跟着动作,终于将头送出水面。
他得活,他得活下去。他好不容易救活过自己,他不能就这么死去。
他并非举目无亲,也并非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现在,他连爱人都有了。
他必须得活下去。
双臂和双腿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大脑也停止了思考,但顾良睁着眼睛,一直盯着岸边。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目标——游到岸上去。
他一定要上岸。
一只手从水里爬出,总算摸到岸边杂草的时候,顾良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它攥在了掌心。借着这点力量,顾良再奋力一游,总算让自己上了岸。
他整个人侧躺下来,不住地喘气,这才敢闭上眼,稍微休息片刻。
拼命游上岸,是顾良基于求生的本能,和这段时间生出来的对生的渴望,而所拼尽全力进行的自救。
此刻,筋疲力尽的他通过侧躺,渐渐恢复了些气力。
危险远去,气力恢复后,后遗症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的身体反而开始发起了抖。
不管睁开眼还是闭上眼,顾良眼前都是那个女人从他手中滑落、坠湖的模样。
自己握住她手的温度,她跳水前看自己的眼神,她推开自己的手、向湖底坠去的动作……
每一步、每一个画面,顾良都记得清清楚楚。
——坠湖的时候她在瞪着自己吗?
她原谅我了吗?
她恨我吗?
太过安静的环境,永远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的认知,让那种恐慌不可遏制地从心底蔓延开来,顾良浑身发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十分让人难以忍受。
顾良开始抓自己的手臂,但他没指甲,效果甚微。
于是他抓起岸边的小石子儿,毫不犹豫地往皮肤上划去。
眼看着血珠从皮肤渗出来,感受着皮肤传来的些许疼痛,顾良这才能稍微清醒过来一点,而不是一昧沉浸在那种恐惧中。
皮肤带来的真实疼痛,能减轻幻觉带来的心底的痛苦。
那一瞬间,顾良对这种疼痛刺激感到有些上瘾。
就如他曾经反复用小刀划破手腕一样。
于是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两只手臂已经全都是细小的伤口和艳红的鲜血。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听见了脚步声。
但他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明月赶到的时候,顾良看上去可以说是十分狼狈的。
他还穿着花学长那身短衣短裤,但浑身都湿透了。
这种湿并不是湖水造成的,因为顾良见到的一切原本也是系统制造的幻觉。
顾良的衣服是被他自己出的一身冷汗浸湿的。
但他手臂的伤是真的,只不过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是自己用石子划伤的,而是他用短指甲用力划破的。
他两只手臂都全是血,对比他白得像纸一样的皮肤,就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他脸上也全是冷汗,额角的头发彻底被浸湿,服帖在头上,再往下是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和哪怕在梦里,依然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嘴唇。
明月扔下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然后蹲下身,抬起他满是血的手臂。
明月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拿起针管,为他的静脉注入一支镇定剂。
-
顾良醒来的时候,旁边传来“噼啪”声响。
躺在床上的顾良侧过头一看,发现那是不远处壁炉发出的声音。
壁炉的火光驱散了所有寒意,顾良觉得身体非常暖和舒适。
顾良坐起来,打量周围,发现他在一个颇为奇怪的地方——天花板、地面、墙壁,全都是白色的,那是一种非常纯白的颜色,给人一种毫无生机的感觉。
片刻后,有人端着东西走进来。
正是明月。
壁炉旁有一张矮木桌,地上有两个毯子。
明月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这张矮木桌上,再看向顾良:“醒了就来吃点东西吧。”
顾良确实非常渴,也非常需要吃点东西来补充体力。
于是他起身走过去,坐在了明月对面。
喝下一口热粥,再吃了些点心,他确实好了许多。
恢复些许后,顾良问他:“这儿是哪儿?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明月只是说:“你的身体出现了点意料之外的状况,系统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准许你的同学,也就是我,暂时把你从小黑屋接出来。”
顿了一下,明月继续道:“其实我很诧异——PTSD没有痊愈的你,能在这种游戏里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