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之后,抱着**的姑娘大步跨入一家偏僻的医馆。
男人浑身湿透,肤色白得煞人,仿佛河神上岸,阴戾的眼神吓退医馆内大半的病人。
桑榆从内堂出来,这才发现这水鬼般的东厂提督手里横抱的正是公主,赶忙让人进到里屋去。
公主气若游丝,娇瘦的身子脆弱得像一片羽毛,四肢细得仿佛一掐就断。
他许久没有触碰过她,只知道她长高了些,身量纤细些,气色也比从前漂亮,可摸到那段竹节一般的手腕,才知道原来这两年来她瘦了这么多。
桑榆看了一眼梁寒:“我要替她给她用针灸,你先出去吧。”
针灸用到会阴穴和神阙穴这些私密的穴位,这位祖宗即便是宦官,留在这处似乎也不合礼数。
梁寒紧紧盯着床上的人,眼尾泛红,目光阴到极致,半晌才哑声道:“她是我的妻子,没有人比我留在这里更合适。”
桑榆:“……”
桑榆觉得公主落水,这祖宗也跟着脑子进水了,堂堂公主是一个太监的妻子,梁寒敢说,桑榆都不敢信。
可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关键这老祖宗在这,眼神狠得像是要吃人,强行让他出去,恐怕第一个死的是她这个大夫。
桑榆吁了口气,定了定神,取来银针扎在公主身体的几处穴位,排出肺中和腹中残余的积水。激发元气。
施完针后,公主气息仍然微弱,桑榆又撩开她的衣裳,在神阙放了一片姜,点燃艾柱,将铜钳递给梁寒:“你帮她疚几壮,一直灸到她气息稳定,我去抓方子熬药。”
桑榆见他没反应,又喊了一声,梁寒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去,桑榆注意到,那一截玉白的指尖是轻轻颤抖着的。
桑榆怔了一下,没想到平日威风八面的东厂提督也会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走出去了。
屋内明灯晃眼睛,照得人眼眸腥红一片。
他跪在她身旁,用一只手举着艾柱,停在她神阙穴上方,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从来没有这一刻,她的手是比他还要凉的,像一块焐不化的雪。
细细小小的一只手,比他的小很多,还像孩子的手那样轻软,飘蓬一般无力地窝在他的掌心,他动一下,她的手指才跟着动一下。
“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么?现在我告诉你好不好。”
这里没有外人,他可以尽情地爱她。
于是将那只手捞起来,微凉的指尖贴着他的唇面,吻了吻,还不够,又将每一根手指挨个吻一遍。
“无论你是见喜,还是温凝,或者以后变成任何人,都是我梁寒生生世世的挚爱,是我糊涂了,倘若知道你这辈子活得如此痛苦,我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你拴在身边。”
细嫩的脖颈上还沾了泥巴,他勾起唇,缓缓给她擦干净。
“你也是真的傻,从前换炭的时候会烫伤手,如今逛个护城桥都能把自己逛到水里去,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不这么笨?往后夫君日日都在你身边好不好?那一年玉佛寺门口,你不是说过么,温凝长大了,可以嫁给哥哥了……等你好起来,我就去向陛下求一道圣旨,让陛下为我们赐婚……我也不说什么永远保护你的胡话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拿走,我们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他望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姑娘,仿佛心脏被狠狠剜去一块,连呼吸都带着痛。
……
公主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原,抬眼是碧空如练,低头是烂漫山花,她与哥哥同骑一乘,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整日,在太阳落山前终于累得瘫倒在帐篷里。
哥哥不知道出去做什么,许久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喝奶茶。
一个漂亮姑娘掀开帷幔进来,为她送来草原上的衣裙,是华丽鲜亮的大红色。
那姑娘用跛脚的中原话告诉她,“你的夫君说,他一直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如果你不嫌弃,今晚他想为你补上。”
公主眼睛亮了亮,伸手打开那件挂着璎珞、缀满宝石与银铃的红裙:“你是说……这是嫁衣?”
姑娘点了点头,流露出羡慕的眼光,笑道:“你的夫君为了这件嫁衣,足足准备了一个月,上面的每一颗铃铛,每一粒珍珠,每一颗宝石,都是他亲手穿上去的。原本我以为草原上的男子更疼婆娘,没想到你们中原也有如此深情的男子。今晚的篝火晚会只为你一个人准备,你一定是草原上最美的新娘子。”
姑娘打来热水,为她沐浴梳妆,草原的头饰繁杂而华丽,珊瑚、玛瑙、碧玉、银片、穗子挂了满头,走起路来,银铃铛铛作响,她爱极了这样浪漫而闹腾的声音。
嫁衣是大红色,裙摆却是五彩斑斓的颜色,有些像中原的月华裙,不过更厚重,也更有仪式感,所有的尺寸都恰到好处,仿佛为她量身制作。
等到用了胭脂,抿了唇脂,她望着镜子里甚少如此秾丽娇艳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而在此时,外面的欢笑喧闹声也渐渐升腾起来。
那姑娘为她整理好发髻两边的珠串,笑道:“我说得没错吧,今晚你会是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