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知道皇帝对他存有心结,定不会专门派人保护他的安危。
思及此,赵熠目不转睛地望着梁寒,试探道:“是父皇派你随从保护我的?”
梁寒冷冷勾唇,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扔给顾延之。
即便是面对当朝四皇子,少年举手投足间永远从容自如,不带半分卑微。
顾延之伸手接过信,匆忙打开一瞧,欣喜道:“殿下,是咱们找了许久的工部员外郎贪污的罪证!”
赵熠也目露惊喜,当即接过信件查看。
上一世,工部贪污一案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可那时顾延之还在湖南赈灾,并没有见到过一手的证据,对于当时情况知之甚少。
他只记得出事的那几名官员姓名,却不知从何处着手搜寻人证物证,况且赵熠手底的暗卫远不如东缉事厂手眼通天,想要对付那些惯会遮掩作秀的老滑头,难度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有了手中这份罪证,必然能够狠狠打击魏国公身后的势力,至于这封信到底由谁出面对他才最有利,赵熠心中已有考量。
对于工部的罪证,眼前这位东厂三档头大可先行禀告东厂提督,抑或直接面圣都可立下大功,可却偏偏将此证据暗中交给他,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赵熠心中自是欣喜若狂,他虽有才识和谋略,可一直苦于太后牵制,私下难以形成自己的力量,而梁寒武功深不可测,又掌握天下情报,有他助力,赵熠实在是如虎添翼。
赵熠拱手道谢,梁寒面色夷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殿下还有伤在身,此地不宜久留,来日臣还有一桩要事要与殿下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少年掩面飞身而起,片刻消失在高墙之后。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顾延之默默吁口气,其实他早就想过去找梁寒求助。
上一世,没有顾延之的未卜先知,赵熠的处境比如今更加艰难,可那时梁寒却能以一己之力帮助赵熠坐稳龙椅,铲除外戚,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各种障碍,而自己年纪轻轻便做到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之位,实在强大到无法想象。
顾延之深知梁寒性子阴戾,出手狠辣,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对任何一位皇子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存在。有他在,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这一世,顾延之却顾虑良多。
一方面,梁寒是宦官,顾延之并不想他与公主有过多牵扯,至少不能够是自己一手促成,倘若他主动拉拢梁寒,待他日赵熠登基,梁寒势必又是那个一手遮天的掌印提督,到时候小见喜恐怕又会落入阉人魔爪,与他这个舅舅脱不了干系。
另一方面,顾延之总觉得梁寒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从前见过几次,哪怕知晓他没有前世的记忆,而这昔日司礼监掌印此时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顾延之也总觉得他对自己充满敌意。
顾延之上一世后来虽也身居高位,可如今看到梁寒一双狠戾凤眸,仍是心存畏惧,不敢直视。
风中怔愣许久,顾延之才回过神来,慌张望向赵熠:“殿下,他说您受了伤?”
赵熠仍在考虑工部的事情,闻言才注意到左臂渗出血,是方才与黑衣刺客交战之时落的伤。
顾延之当即神色一凛,往四周扫一眼道:“这里离顾府很近,殿下不若先去我府上疗伤?”
赵熠微微颔首,吩咐手底的暗卫将地上的尸首处置了,两人翻/墙进了顾府。
翻/墙是因为不愿惊动任何人,婉妃的父亲顾淮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若是叫有心人瞧去,恐怕会以为赵熠与兵部尚书有所牵扯。
顾淮与顾渊仍有老母在堂,两房并未分家,分别住在东院和西院。
顾延之带他去的是自家的西院,敲响的是自家阿姊的屋门。
顾兰亭原本已经睡下,听到低低的敲门声,皱了皱眉头,即刻起身披了件外衫。
一开门,一个面容俊美的少年落入眼中。
四目相对,顾兰亭怔了怔,吓得赶忙关了屋门。
赵熠吃了一鼻子灰。
很快,敲门声再度响起,熟悉的声音传至耳边:“阿姊!是我,延之!”
两人在门外面面相觑,赵熠不知道顾延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敲门之后他人突然跑了,等他阿姊关了门才出现。
屋里亮起了烛灯,再度开门时,顾兰亭已经整理好了衣衫,仍是端丽温柔的大家闺秀模样,仿佛方才那个眉眼带着一丝慌张的姑娘是赵熠的错觉。
“延之,这是你的朋友?”顾兰亭轻声问。
顾延之身边的少年,明显比他还要小几岁,只是身形清瘦颀长,比顾兰亭还要高上一头,方才那一瞬间才误以为是某世家纨绔深夜到访。
顾兰亭瞧清楚了少年的模样,心中才慢慢舒缓松弛下来。
顾延之客气地将赵熠请进门,侧头对顾兰亭道:“阿姊,快去取些金疮药过来,四殿下受了伤。”
顾兰亭一听是宫里的四殿下,立刻反应过来,躬身施了一礼。
赵熠头一回进姑娘的闺房,耳廓都红了一片,“免……免礼。”
待顾兰亭去取金疮药,顾延之颇为骄傲地向赵熠介绍道:“这是我家阿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