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跟着陪葬。
如若梁寒想要灭她的口,大可不必安排她出宫休假,只要她人在慈宁宫,今日定难逃一死。
所有的煎熬从此刻开始,全部都结束了,桑榆深深顺了口气。
耳边忽然传来凌乱的马嘶声,御街上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一匹脱缰的红鬃马,一路撒泼逃窜,街道两边行人吓得纷纷退让,路两旁的小摊被马蹄踢踏得木架断裂,七零八散,几乎无一幸免。
两人都在想事情,一不留神的工夫,那高头大马已狂奔至眼前。
前蹄高高抬起,桑榆定睛,下意识搂过见喜的腰身,猛地带她往地面上歪过去,两人翻滚着从马蹄下逃生,再一回神,那匹红鬃马已经呼啸着从头顶跨过,往别的方向狂奔而去。
见喜脸色都白了,浑身的骨头都撞得疼,可这还是桑榆将她护在身下的结果。
她忙直起身来看桑榆,紧张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桑榆揉了揉肩膀,幸而没有伤及筋骨,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你呢?”
见喜摇头说没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慢慢爬起身,“若不是你救了我,今日我这小命可就得在这交代了。”
桑榆长长松了口气,扶着她一道起身。
傻姑娘,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救了我啊。
否则,以那位老祖宗的脾性和手段,怎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
……
太后的灵柩停在凤安宫。
皇帝、嫔妃与众王公大臣皆着素服、去头饰、摘官帽,每日哭临三次,这是最基本的章程。
冬日的天儿极冷,灵堂外的白幡在寒风里萧瑟狂舞,檐下哀嚎不绝,凄凄惨惨。
皇帝仅着一层薄薄的缟素,依旧在灵柩前跪得笔直。
皇帝至孝,每日仅食用一顿素斋,其余时间皆在凤安宫戴孝服丧,几日下来形容消瘦,一片孝心天地动容,谁也不敢说半句不是。
皇后亦着素服在一旁痛哭,削肩颤抖不止,平日里娇细的嗓音也变得沙哑粗粝。
有帝后亲自做榜样,身后的大臣自当效仿,即便冻得浑身哆嗦、嘴唇青紫,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哭也是消耗极大的动作,一日下来总有人撑不住被抬下去,休息好了再回灵堂继续哭丧。
魏国公沉着脸色从灵堂出来,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几日未曾好眠,人都苍老了几岁。
太后死因不明,只对外称病逝,皇宫大内瞒得严严实实,整个慈宁宫跟着陪葬,一条活口也没留——这是梁寒的主意。
可即便如此,魏国公也自有手段打听到当日暖阁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真相却实在惊耳骇目。
据宫中的线人称,当日殿中只余刘承一人,刘嬷嬷与几名侍女在殿外皆听到阵阵欢/淫之声,里头云翻雨覆毫无节制,众人看在眼里却没想过阻止,不想竟酿成惨剧。
与一介宦官欢好,最终落得这副惨淡下场,竟不知是可恨、可怜还是可叹!
阉竖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可太后不该如此糊涂!
魏国公俯首长叹,只觉眼前一片苍茫,心中沉痛无比,如同万鬼蚀骨,绵延不休。
檐角下站着一人,冬日阴沉的天色衬托出他面色白得通透,只是凤眸漆黑,薄唇紧抿,面上不见半点哀色,也瞧不出任何情绪。
“国公爷节哀顺变。”清冽的声音幽幽传至耳边。
魏国公瞧过去,冷哼一声,“掌印此番料理丧仪委实辛苦,可慈顺皇太后殡天,陛下片刻不离凤安宫,朝中重臣一日三哭,偏偏掌印在此躲避叩拜哭丧之礼,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梁寒嗤笑一声,望着丧钟的方向,神态仍旧从容:“太后驾崩,陛下心中悲痛万分,臣心中也无限怅惘。可若人人哭天抢地,失魂落魄,这丧仪又该何人主持大局?”
魏国公沉声道:“是了,大晋没了掌印,可不是无人主持大局了?”
梁寒道声不敢,抿唇一笑,轻叹了口气:“慈顺皇太后在此停灵还需数日,悲痛易伤神,国公爷若是疲乏倦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魏国公气得眼眶滴血,后槽牙险些咬碎,这档口,里头啜泣声倏忽一轻。
寒风卷进灵堂,满殿的白烛歪倒一边,耳边忽然传来丫鬟尖利失控的嗓音:“皇后娘娘!不好了!娘娘晕倒了!”
魏国公眸光一凛,忙折身跨步赶回灵堂。
皇后哭丧半日,午膳也没有用好,晌午过后渐渐体力不支,方才只觉头脑混沌,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赵熠跪在灵柩前,离皇后仅有两步之遥,见婢子失声呼喊,忙侧过身来,将人揽在怀中,“婵儿,婵儿。”
皇后脸色苍白,并无醒转的迹象,赵熠赶忙朝外大呼:“速传太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