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练盼盼的那扇窗户,窗帘掀起一个角,穿戴整齐的练盼盼推开窗户,踩着窗台,跳到地上,还回头把窗户重新掩了起来。
接着她一路小跑,来到小区外头,径自往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宝马车走去。
她上了车。
宝马车朝前驶去。
霍染因一踩油门,同样跟上。
这一路不太远,宝马车在城市里转了几圈,来到一家酒店前边停下。
接着车厢门打开,一位中年男子从驾驶座里走出来,练盼盼随之出来。
他们进了酒店。
纪询和霍染因不着急立刻跟上,练盼盼上午才见过他们,跟得太紧,有暴露的风险。他们一直在车里等着,直到看见酒店二楼有间房间突然亮了。
“204。”纪询估出了房间号,“左右两间房间都没灯,酒店里墙体都薄,我们开间隔壁房间,耳朵贴着墙壁,应该能够听见里头对话。”
霍染因点点头,进了酒店,来到前台。但没有出示警官证。
目前只是怀疑阶段,尽量避免打草惊蛇。
也要考虑万一练盼盼是无辜的,和案子无关,那她深更半夜被个刑警尾随询问,对她的名誉多少有些影响。
“开个房间,205有吗?这是我的幸运数字。”纪询随意找了个借口。
“有的,”前台,“205是大床房,没关系吗?”
“没事。”
两人顺顺利利拿到房卡,上楼刷卡,又将门关上。
他们将耳朵凑到墙体上,果然听见里头对话——
是练盼盼的声音。
“我爸从医院里出来了。”
“那你晚上……”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人纪询没看见正面,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这个年纪是能和辛永初搭上关系的。
纪询仔细倾听。
“更麻烦了,还等了一轮他开门偷偷查岗。”练盼盼的抱怨还带着孩子的娇蛮和冷酷,“硝酸银怎么没毒死他。”
有时候你确实不知道,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情。
“他要真死了就出事了,现在这样的结果还行了。”
“啪”一声。
练盼盼像是极不甘心,把玻璃类的制品砸地上摔碎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上次说好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
纪询想,他耐心听着,但是这句话后,隔壁屋子里突然没了说话声,只有一丁点脚步声,和“哗啦——”
霍染因轻声提醒:“浴室。”
对,哗啦的声响是浴室的水龙头拧开,水流出来的声音。
隔壁的两个人好像都进了浴室。
纪询直起身,来到浴室。
酒店的浴室不大,分成干湿区,里头有个小小的浴缸,浴缸是坐式的,安插在墙体与墙体的交汇处,是个三角形。
纪询先来到洗漱池位置,刚才听见的龙头声音,就是自洗漱池发出的。
但洗漱池上装着柜子,相隔柜子,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避开柜子,在浴缸和洗手池的夹缝中,艰难倾听。
练盼盼还在说话,但是他们似乎开了浴室的蓬头,大量的水声传来,掩盖着两人的交谈声。这确实是个保护**的好办法。
纪询暗自想到。
他们足够谨慎,而这符合投毒案幕后主使者的侧写。
但——听着实在太麻烦了。
“叩叩。”
墙面被轻轻点了两下,站在旁边的霍染因招呼他。
纪询打眼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霍染因站到了浴缸里头,正指着上头的墙壁,轻声说:
“这里听到的声音最大。”
纪询过去。
三角形的坐式浴缸本来就小,放一个下去都要坐着才能泡澡,他们两个大男人同时挤进去,空间一下变得逼仄——更令人讨厌的是,为了保温,浴缸前方还装了玻璃门。
而他们两人几乎将这三角形空间塞满。
纪询呼出一口气,抱怨道:“已经能够感觉憋气了。”
但做刑警的,在跟犯人时候更差的条件也经历过,也得上。
现在只是在浴室里做点偷听工作,没风吹日晒的痛苦,没枪林弹雨的风险,已足以开瓶香槟庆祝了。
“要不是警察盯上我们家了,真想再给他来一份。”练盼盼说。
“别闹,别发神经。”中年男人说。
听着这一对同伴已经有些分裂了。中年男人开始对女孩感觉不耐烦。
确实,如果要对练达章下毒,练盼盼是把最方便的刀,但她是刀子的同时也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从两次接触来看,她也没有属于凶手的冷静缜密理智。
她是神经质的,不确定的。
投毒案成功于她,也可能失败于她。
因为刀子的锋锐是不分人的,一不注意,就要被反噬。
纪询微微侧头,和霍染因对视。
他们没有说话,只用几个简短的手势交流。
——再听一段,拿到准确证据。
——外头有窗台,翻过窗台,可以房间拿人。
而后突然,一声娇媚鼻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