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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有三年没感觉到这种正常躺下就能好好休息感觉了。
他决定珍惜来之不易机会,直接不动脑,开始胡言乱语:
“我觉得……嗯……凶手是个建筑工人吧,要不然就是分尸现场在建筑工地,又是油漆木屑,又是电锯。指向性太明显了吧。”
“那么金粉和花色马赛克瓷砖怎么说?这两样东西哪一样会出现在建筑工地?”霍染因反问,他略略沉吟,说,“花色马赛克瓷砖带有强烈时代风格,考虑老建筑如何。”
“很有道理。”纪询毫无立场,如根墙头草,摇摆向霍染因,“所以是在老建筑中,用建筑工人电锯,把尸体分尸了。”
霍染因说:“你在认真聊吗?”
“我哪里不认真了。”纪询不高兴了,“我不是在很认真瞎猜吗?”
“……”霍染因。
“你看我大胆猜测,你小心求证,我们取长补短,狼狈为奸。”
一阵安静之后,纪询听见一声哼笑。
霍染因说:“到了。”
“还挺快。”纪询睁眼,施施然打开车门,“那就再见了……”
他说到半途,声音戛然。
出现在视野中,决不是熟悉小区熟悉风景,他置身一个全然陌生老旧五层大楼前,大楼一层开个小小门脸,门脸上写着“好家宾馆”,仅仅五步之外,一位大冬天也穿着紧身短裙,露出半个胸脯和白花花大腿流莺冲他抛个媚眼。
“霍队。”纪询说,“开错地儿了吧。”
“没开错。这是曾鹏短租出租屋,时间还早,送你回去之前,我们先见曾鹏一面。”霍染因理所当然。
“曾鹏和奚蕾与唐景龙案子无关吧?”纪询问。
“目前来看,无关。”
“那你来这里?”
“和滕队交换。”霍染因,“他删执法记录仪视频,我给他一条线索。”
“可是谭鸣九都知道了,明天全警队人都会知道,删不删,没意义了,霍队,你亏了。”纪询说。
“……”
“所以还给什么线索,早点回家,早点睡觉——”纪询才转身,霍染因冰凉手从后伸来,贴上他腕部扣合五指,纪询感觉自己被手铐铐住了。
“霍队,做人不要太有赌性。”纪询无奈说,“既然亏了,就赶紧弃牌,及时止损。”
“亏了是亏了,答应就得做。”霍染因淡淡道。
“那您忙,我不打扰了?”纪询想了想,说。
“你和我一起做。”
“……你不觉得这样做我也很亏?所以发挥一下你人民警察高风亮节,”纪询,“众亏亏不如独亏亏。”
“相较这一句,我更喜欢另外一句:有难同当。”霍染因简单直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和我一起走上去,我扛着你走上去。”
纪询看了看天,望了望地,再环顾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周围,迫于淫威接受了现实,终于拖着脚步和霍染因一起上楼。
大楼老旧,没有电梯,楼道间灯泡时亮时不亮,纪询实在没什么动力,走路打飘,好几次踢到台阶上,还赖走在前头霍染因不时扶一把,准得像是脑后也长了一双眼睛。
可惜他都表现出这副残障人士模样了,两手插兜,信步走在前头霍染因依然郎心如铁,还是没说出让他先回家休息话。
无可奈何,纪询没话找话:“曾鹏身上有什么线索?”
霍染因:“毒。”
纪询:“啊……”
霍染因:“怎么,之前没有发现,所以觉得惊讶?”
“确实惊讶。”纪询说,“他看上去不像是吸毒人员。”
“他不吸,但贩。”
“从哪里看出来?”纪询刚问完,脑子里闪过那天和曾鹏见面时对方拿黑色袋子,为自己眼瞎悄悄吐了吐舌头。
“第一,我在浣熊酒吧见你时候,正碰上缉毒组在酒吧内盯梢,证明那一带存在毒品交易。海豚酒吧和浣熊酒吧直线距离200米,正辐射在他们交易范围内。”
“第二,曾鹏辍学,农村人士,父母早亡,没有学历技能获得高薪工作,没有家庭做后盾支撑,他是怎么在短时间拿出一大笔钱买房?
“第三,上回询问,曾鹏对自己在案发当日潜入奚蕾住所偷钱一事供认不讳,他对警方解释是,买房之后存款用尽,拿证还需要一笔税,所以偷偷拿钱办税——根本不合逻辑。遮遮掩掩不惜偷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事情不合理,不合法,不能告诉女朋友。”
霍染因说完这串分析之后,曾鹏住所已在眼前。
霍染因抬手敲门。
敲了两下,里头人将门打开,曾鹏出现。
一日不见,自拘留所里出来是还好端端曾鹏不知遇见了什么,已经鼻青脸肿步伐趔趄,还曲着一只手捂肚子,好像被一群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开门看见霍染因和纪询,瞬间用力,想要将门重新关上。
但霍染因比曾鹏更快,同时发力,将门彻底推开。
曾鹏被这力量推得一个踉跄,返身朝窗户跑去,拉开窗抬脚跨了上去,而后立即被霍染因狠狠拽住,扯肘扣在地面。
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