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庄子里有的是力气大的佃农,明着打架他们可能不会输,可毕竟暗箭难防啊。老刘头这趟来找伦沄岚不过是为了个准信儿,如果伦沄岚真的把地租给别人了,那肯定会派人去通知的,断然没有那种让别人找上门的道理。再结合这几日那些个鬼祟的行径,怎么看都是来闹事的。老刘头还是问了句,“那些人当真是夫人的亲戚?”
伦沄岚摇摇头,“不是。”墨延之早就跟那些人断绝了关系、断了往来,甚至还被剔出族谱,死了以后入不了墨家祠堂,那还提什么“亲戚”呢?
老刘头跟着点点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这下他们见着人,就能直接把人赶走了。先警告几次,再赶不走就乱棒打出去。
墨家人之所以只在庄子旁边晃悠而没有再次上伦沄岚这里闹事,除了前些日子让里正震慑了一番外,估计也是因为当初伦沄岚只是口头应承要把地租给他们。那阵子恰逢墨延之的丧事,伦沄岚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管墨家的人,自然是随口应下了,让他们先滚远些,好让自己把延之的丧事办妥了。墨家人得了应承自然也没有再胡搅蛮缠,乐颠颠地回去之后又觉得不对,干脆就另起一计,改口要认回墨珣,好把庄子和地彻底占为己有。却让里正那么一恫吓,不能再打墨珣的主意,干脆又把伦沄岚之前的应承拿出来说事。
一没白契二没红契的,口说无凭,佃农就指着地过活,怎么可能把地让出来?
墨珣拒绝了伦沄岚的抱,自己爬上了椅子坐好。他端坐着,脸上透着不符合身体年龄的严肃。墨珣刚把手抬起来,就发现他现在没办法挎到扶手上,只得作罢。他估摸着墨家肯定后招,毕竟正式上门那趟让佃农堵回去了,却还一再在庄子周围徘徊,怎么听都不怀好意思吧。反正他是不怎么想得出来墨家还能搞什么鬼。在他被劈死的那个世界,奉行的是强者为尊,所以,身为“九渊元君”的他,自然是让人尊着敬着。敢算计他的人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毕竟他记性那么差,有仇当场就报了。
“那下回再见着人,我们就……”老刘头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个拿锄头垦地的姿势,“打了?”
“你们看着办就行。”伦沄岚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墨家的事,但还是担心这些佃农下手没轻没重的,“莫惹了官司。”
老刘头笑了,脸上的褶子愈发深了,“这是自然,自然。”他又接着应承了几句,转而提到,“今日到府上来,带了些时令蔬菜和自家养的鸡鸭,让夫人尝尝鲜。鸡鸭已经交给府上的下人了。”这些东西一进门就被人接了过去,老刘头这是第一次见伦沄岚,担心自己不提,可能也没人会跟伦沄岚说。怕他以为自己不懂礼数,忙提了嘴。
伦沄岚浅浅笑了一下,“前几日府上办丧事,忙得不可开交的,你送这些东西倒解了急,我也有段日子没吃庄里的东西了。”
老刘头抻了抻自己皱巴巴的裤子,之前这家的老爷中了举人,庄子里人人得了赏。可后头没几日,便听说举人老爷喝多了跌进渠沟里淹死了。那时候庄子里正农忙,没顾上。等再想起来,就听管事的说,他已经代表大家来过了,让大家放宽心,把地种好就成。“哎……”老刘头干巴巴地应了声,想说“节哀顺变”,又看着伦沄岚像是走出了阴霾,怕自己提了会让他想起伤心事。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刚才说,你孙子进学的事,进展如何了?”伦沄岚看出了老刘头的纠结,干脆就把话题揭了过去。他原也没打算把地租给墨家人,跟伦沄轲说的时候,无非就是告知他,有这么个事罢了。
老刘头又“哎”了一声,憨憨地笑了,“这还没去打听呢,先上夫人这儿来了。”
伦沄岚点点头,“那就赶紧去吧,学堂里头最是计较时辰。去得晚了,如果开始上课,可能就进不去了。”他没进过学,认字也不过是跟着伦沄岳识了几个,不做睁眼瞎罢了。
老刘头忙不迭地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
送走了老刘头,雪松回头就看见伦沄岚指着墨珣的脑袋笑骂道:“个混小子,让你在屋里头呆着,尽往外跑。”
“我在屋里都闷多长时间了,该闷出病来了!”墨珣差点让伦沄岚戳着,往后躲了躲。虽然嘴上喊了伦沄岚“爹爹”,但身为“元君”的面子不能丢。
“皮猴儿。”伦沄岚也没揪着不放,干脆把手收了回来。说实在的,墨珣本来就好动,这几日能安安分分呆在屋里头已属不易了。
在墨珣还小的时候,他师父也总说他是皮猴儿。那时候几个师兄都让自己闹了个遍,他还贯会撒娇耍赖,每每出了事都是师兄担着。后来他长大了,顶上也没了能护着他的人,他便渐渐懂了师父师兄的心境,换成他去护着整个“玄九宗”。
墨珣抿着嘴,让伦沄岚勾着忆起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