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那一日,凌树蕙半夜就从床上坐起来,被十全夫人梳头开面,饿着肚子换上喜服。
冯嘉瑶是个未嫁女,不适合陪在她身边,所以只有刘夫人主持众人摆布。
“这些日子咱俩相处得还挺舒心。”刘夫人坐在凌树蕙对面,有些感慨地望着她精致的新娘妆容,“我其实到现在也不太喜欢你,但你毕竟算我半个女儿,有些事我也有义务提点一番。”
她絮絮叨叨说了些当家立事的诀窍,又讲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虽然都是些陈词滥调,凌树蕙依旧听得很认真,微笑道谢:“多谢母亲愿意告诉我这些。”
刘夫人略微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便起身离开。
凌树蕙盖上盖头,跟着喜娘的指引来到大堂,向名义上的父母拜别后,跨过火盆上了花轿。
之后便是入廉王府,与谢觅松拜天地。凌树蕙看不到人,只能跟着花球走,来到堂前,听着司仪高声唱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她跟着鞠躬行礼,但心里总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她或许爱过,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正式的结亲。庄重的仪式感让她觉得,自己在今天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哪怕天地,都要为今日的她让位,让她成为无可置疑的焦点。
这种特殊的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
“难怪大家都这样重视婚礼。”这是她被挑开盖头后说的第一句话。
仪式是多么的重要,它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庄重,让原本便重要的事情变得更加无可代替。
谢觅松挥手摒退喜娘,端起合卺酒,含笑坐在她身旁:“饮过这一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凌树蕙干脆利落一口饮尽,感受着酒液的余香,若有所思问道:“我们这算是定下契约了吗?”
“当然。”谢觅松见她从袖中取出一把银剪刀,不由挑眉。
凌树蕙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段红绳——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顺便取下凤冠,将长发披散开来,回到谢觅松身边,同样解开他的发髻,而后撩起自己右侧的长发,与他左鬓的发丝挽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现在我都愿意相信你。”凌树蕙用红绳将两股长发绑在一起,抬起头来认真地凝望着谢觅松,“那是如果哪天你不想坚持了,不要勉强自己,直接离开就好,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谢觅松微微蹙眉,总觉得凌树蕙话里有话,但同时也忍不住心疼:“你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凌树蕙扯了扯红绳,将两人的头发各自剪下一小撮:“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会在心里做最不好的打算……”
谢觅松揽着她的肩,抵住她的额头:“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的。”
但愿吧……
凌树蕙将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说道。
她不是不相信别人,而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不渝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