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的天有些阴沉,刚下了雪,外头冷风嗖嗖的,屋子里要是不烧暖炕,这人啊还真是冻的受不了。
姜大兄弟俩抱着捆柴禾咯吱咯吱踩着雪往堂屋走,老太太也是刚起,昨晚炕下面的灶膛里还闷着火,刚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两个好大儿就在门口殷殷唤道,“娘,您起了?”
“老大啊,起了,进来吧。”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跟往常一样点上煤油灯,姜大应了声,跟姜二在廊下跺了跺鞋上的雪,这才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外头冷啊,兄弟俩进屋关门的够快了,可也带进了一小阵冷风,虽然老母亲穿的厚厚的,压根儿不可能冻着,后面的姜二还是挨了老哥的一脑瓜嘣儿。
“你个臭小子,要是冻着娘咋办?欠揍!还不给娘冲鸡蛋水去!”
“哎,知道喽。”
挨揍的姜二颠颠儿去了灶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一碗鸡蛋水来伺候老母亲喝了。
用热水冲出来的鸡蛋水那个没滋味。
老太太有些嫌弃,不喝可是不行。
姜大兄弟俩在边上虎视眈眈看着。
但凡老母亲不想喝,姜大就啪啪啪打姜二,边打还边训,“都是你个臭小子惹的祸,冻着娘了,娘不喝鸡蛋水........”
姜二哎呀哎呀的卖惨,老太太心疼了立马就把鸡蛋水喝了。
“........”
反正这种戏码一冬天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了,就为了让老太太乖乖喝没滋味的鸡蛋水,这兄弟俩一个扮黑脸,一个唱红脸的,演戏演得还挺好。
老太太那个无奈啊,以前她一天一碗鸡蛋水,那是身子不好,老姜家又没啥好东西,只能用这个养着,可是现在她身子骨儿早好了,吃嘛嘛香的,干啥还要喝这个鸡蛋水。
反正在好大儿这就不行,喝就喝吧,沈荷喝了鸡蛋水,好大儿喜笑颜开,赶紧把堂屋的炕烧的旺旺的。
老太太靠在炕头被上,照样勾毛线。
姜二闷头往炕灶糖里塞柴禾,姜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柴火屑,瞅了瞅外头窗户上褪色的窗户纸,觉得有些薄了还泛黄不好看,就道,“娘,等明个儿让老二进城还得买些窗户纸,给您重新换换,外头的窗户纸都旧了,屋子里要不烧炕啊,就忒冷了。”
老太太搓搓手里的毛线球,笑道,“行啊,这就快到年下了,也该换换新了,老二啊,你去城里的时候多买些,把咱家屋子外头的窗户纸都换换,辞旧迎新嘛。”
姜二乐颠颠应了。
这会儿天还黑蒙蒙,堂屋的老钟表铛铛铛敲响了六下,老姜家的生物钟到了,没一会儿,陈秀英妯娌仨也醒了,窸窸窣窣披上衣裳下了炕。
大冬天的,崽子们睡的小脸红扑扑,学校又放了寒假,当妈的有心让孩子们多睡会儿,轻手轻脚出了屋。
院子里的鸡啊鸭啊也饿了,咯咯咯嘎嘎嘎的叫了起来。
陈秀英刚舀了瓢麦麸,许春秀从屋里出来,妯娌俩一个拿白菜帮子,一个剁食儿,先是喂了鸡,正要去喂鸭子呢,一回头吴凤已经拎着食桶过来了。
妯娌仨相视一笑,又洗了手,忙着进灶房烧早饭。
大溪村村民家里的灶台大都是自家和泥垒的,老姜家的也不例外,家里的土灶是姜大兄弟几个拌了黄泥活着麦秸秆切起来的,干净又好用,关键是省柴禾。
在庄户人家,早饭呢,不用吃太好,吃饱就成。
尤其是今年年景不咋好,村里家家户户早饭都是吃稀粥。
老姜家吃的好些,早饭是新蒸的一锅苞米面饼子,就着家里切的细细的辣白菜,喝的是晒的干干的野菜糊糊,热乎乎的天儿,一家子吸溜吸溜吃着可是很香甜。
大丫小姐仨点到了自个儿就起了,黑娃儿也是很自律,起的比妹妹们还早,至于黑小子蛋娃儿跟四丫兄妹俩,家里大的小的都起来了,连二驴子都蹦哒着在院子里踩雪撒欢了,这俩还在被窝里撅着小屁股,睡的呼呼的呢。
小四丫就算了,娃儿小睡觉多也正常。
就是蛋娃儿这个臭小子,咋这么能睡?
个臭娃子,从小就不能惯这睡懒觉的毛病!
不都说惯子如杀子,总惯着这臭小子,长大了就得跟村里的老光棍一样,又懒又馋,吃了爹娘一辈子,到老了连个媳妇儿都讨不上......
许春秀一阵旋风一样进屋,一把掀开被子,把炕上的蛋娃儿拎了起来,“臭小子还睡呢,快起来。”
“妈.......”蛋娃儿睡的迷迷瞪瞪的,眼还没睁开,就让屋子里的冷气冻的打了个哆嗦。
“叫妈也没用,赶紧起来。”
许春秀把棉袄棉裤啊丢在蛋娃儿身上,蛋娃儿嘟囔了几句,打着哈欠套衣裳。
“妈,我奶呢?”
“在屋里呢,干啥?”
“嘿嘿,我找奶去。”
黑小子套上衣裳就往炕下跳,趿拉着鞋子就跑了。
当妈的抓都没抓住。
“这臭小子........”
许春秀都不知道说啥了,刚想给闺女掖掖被角儿,小丫头一骨碌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要穿小花袄,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