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种可能。
女孩看着嘶吼扑来的敌人,烟灰色的眼睛渐渐失去了高光,平滑的仿佛一面水银。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沿着某根他人所不能窥见的丝线,用力一扯——
“啊————”
惨叫声在下一秒响起,但并非来源于稚龄的女孩。厚厚的肉掌在她十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下一秒重重垂落下去。
利刃扎入强化后的肉|体,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织田深雪只能看到对方颤抖了一下,然后朝后倒了下去。
然后女孩的视线,对上了藏在阿麦拉身后的家伙。
——唯一的那种可能,他在这个团队之中最大的竞争对手,默契无间而心怀不轨的搭档,从背后杀死了他。
阿麦拉倒下去的时候,露出了凶手孤注一掷的脸。直到地上的家伙彻底不能动了,对方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仿佛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杀了这个男人;又或者他无法去回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爆出……那样强烈的杀心?
是,他承认自己嫉妒所谓搭档的个性,畏惧他强大的力量,甚至于……憎恶他对自己无休止的驱使和嘲弄。
那份杀意在过去的几年里,一直存在于他的内心深处。但他骨子里是个怯懦的人,既没有勇气反驳对方,更舍不得只要听令与配合,就能获得过去无法想像的金钱。
“你……你,做了什么?”
和阿麦拉比起来,这个男人瘦弱如一把枯柴。他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目光中透出怀疑与恐惧。
然而女孩没有回答,甚至从瘦子的角度,她就像是……其实并没有“看”着他一样。
她在看谁?
女孩的手再次抬起,那双水银一样的眼睛,倒映出新的目标。眼前的瘦子察觉到某种异样,他惊惶地退了半步,又试图再次抽出长刀。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情感、只像是某种“动作”的微笑。
瘦弱的男人突然浑身僵直,下一秒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骚动。他猛地回头,隔着短短十米的距离,对上了自家老大凝固的表情。
“fr……frog,”法尔多尼站在人群之中,有些困难地念出一个名字。他的视线下落,看到从自己的心脏位置,直直穿出的舌头,“你……”
“原谅我,老大。”那个长着蟾蜍头的男人在身后说,即使舌头依然扎在别人的身体里,却并不妨碍他发出声音,“我必须为费多拉小姐报仇。”
“但、但……”
“我知道,杀死费多拉小姐这件事,您一直在犹豫。”蟾蜍头笑了一下,“但是,就和此刻的我一样——我们都无法否认,这份杀意在事实上存在。”
“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今后的任何一个瞬间。只要得到一个机会、或者面对更大的利益,我们随时……都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蟾蜍头说完之后,又思考了几秒:“在仓库里的时候,如果再过十分钟——即使没有外力的影响,您是否已经杀死了费多拉小姐呢?”
“……”
法尔多尼沉默了,一半是无法否认,另一半是由于濒死带来的迅速衰弱。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和挤压像是要蹦出来那么剧烈,下一秒就听到了“噗滋”一声。
……对方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柔韧的长舌抽出了身体,带出一团鲜红的肉块。法尔多尼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出了什么。
异能力……「缄默……审判」。
男人空洞的目光落在上方,映入自己最信赖的属下的脸。下一秒,那张近在咫尺的、蟾蜍模样的脸上,眉心出现了熟悉的红十字。
缄默审判。
法尔多尼突然想起来,在很多很多年之前,自己曾是个虔诚的信徒、忠诚的士兵。后来他遭遇了一些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变成了没有国籍的幽灵。
然后……他遇到了费多拉,没有姓氏的费多拉。
他们一起组成了“死屋之鼠”,在各个国家之间游走,聚集起一群结队的老鼠。终日啃噬着人类的米粮,将自己填喂的皮毛发亮。
然后……发生了什么?
【“喂,法尔,】大概是几天之前,费多拉告诉他,【“我碰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新人,不过目前还没通过测试,合格以后带给你看看。】
【“新人?”】法尔多尼讶异地挑了挑眉,【“难得见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要不要打个赌?”】费多拉十分自信地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请我喝白鲨酒馆最烈的伏特加!不是我说,我们到底多久没一起喝过酒了?”】
【法尔多尼想了想,爽快地点头:“不如再叫上死屋之鼠的弟兄们,大家一起喝——”】
……
之后的一切彻底黑了下去,他陷入了生者所不能触及的永恒黑暗。
瘦弱的男人颤抖着身体,看着自己的头目直挺挺的倒下。然后是队伍中最强大的动物个性者,也在同时失去了生命。
“……不,不,……”
他无意识地说。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