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陌:“……”
她就愣了一下,底下的女孩已经伸手抓住了架子,大有她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别想全身而退的架势。
其实她的身份没什么好保密的,只是她自己不想说。
十年的时光,物是人非的现在,她没法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如今的柳月白,对方大概也是一样。
她又不是良善之人,可不想被这小孩抱着痛哭流涕一场,然后被毫无芥蒂的依赖。
当个保驾护航的围观群众已经让她倍受束缚了。
而且她要怎么跟柳月白解释她还阳的原因。
因为你未来可能会成为危害世界的最大祸患,阎王派我来清理门户?
算了吧。
池陌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一声刺耳的嘎吱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池陌循声望去,看见一张皱纹堆积的老脸。
那是一个至少百岁以上的老婆婆,整个人佝偻干瘦,像个被晒干水分的橘子。
老人拄着拐杖,从城记馆年久失修的楼梯上一步一歇地往下挪。
“老人家,您慢些。”柳月白赶忙上去扶,池陌自架子上跳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人。
“你是修士?”
刚扶老人坐下的柳月白微微一怔,扶在老人手腕上的手下意识探出一缕灵息,果然得到了微弱的反馈。
生灵中期,这个阶段的修士几乎与常人无益,只是有了相对绵长的寿数。
“我只是个凑巧觉醒灵根的普通人,”老人的牙都掉光了,说话慢而模糊,那双几乎被皱纹挤得无容身之地的浑浊双眼缓缓扫过两人,最后落在柳月白身上“倒是这位小仙君,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很了不得。”
她望着柳月白的目光非常和善,过分苍老的脸上皱纹笑得挤在一起,“我叫荣娇,是这里的刀笔吏,不知两位仙君此来所为何事?”
池陌与柳月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从荣娇的年纪看,她说不定经历过首任城主遇害一事。
“老人家,我们想找当年紫薇剑仙封印鬼太岁之地,可这里关于鬼太岁的记载多有缺损,您若是知道,可否告知?”老人一直看着自己,陆师姐又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柳月白只好先开口。
“鬼太岁啊……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老人似乎早就料到柳月白会问什么,并无一丝惊异之色,她垂下眼睛思索片刻,又转向柳月白,“200年前,有位姓柳的姑娘,也问过我鬼太岁之事,那时我还很年轻。”她眼中现出怀念神色,“你跟她……并不像,但我从见到你们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池陌注意到柳月白在听到柳晴之事时猛地绷紧了身子,眼中一抹水光转瞬即逝。
到底还是个小孩。
她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难道自己的灵魂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浸润了陆不语这具柔软可欺的皮囊,导致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老人沉默片刻,枯瘦如老树枝的手探进宽大的衣袖中,一边摸索一边喃喃自语,“我当然知道,我一直都把她带在身上,总担心自己会忘。”她嘴角抽动,苦涩的笑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一刻,真正地忘记过。”
她从袖中拿出一卷古旧的布卷,慢慢摊开,上面却并无字迹。
池陌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这样的修为,居然用得了幻术?”
“您真是见多识广,”老人看向她的眼神颇为小心,“若是那些修补城史之人有您这样的眼光,我恐怕连这个也留不下来。”
修补?
柳月白双眉微蹙,她听出了老人的话外之音。
恐怕修补是假,篡改是真。
“这个术法,还是那位柳姑娘教我的。”老人手掐印决,抚过布卷,所过之处,字迹缓缓浮现,“我当时怎么学都学不会,柳姑娘却说修行一事心诚则灵,果然,那日我为了保住她的过去,竟在垂暮之年领悟了。”
她将布卷摊在膝盖上,却并不看,望着窗外稀疏的人流缓缓道:“鬼太岁,本名花莲,是花寨真正的首领,是她在战乱之际,同跟随者一道,建立了花寨,收留无家可归之人,抵御匪徒掠杀,当时梧州饿殍遍野,人如草芥,但花寨之中,却算得上衣食无忧。”
老人眼中闪着微弱的光,仿若回忆起曾经的岁月,又一次点燃了这具垂死之躯中仅剩的余烬。
池陌沉默不语,柳月白慢慢攥紧拳头。
花寨最后变成了富足的落花城,可它的首领,却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厉鬼。
“可是,花寨之中并非全是安分守己之人,”老人的声音陡然低沉,透着阴沉的恨意,“于无,他是带着一大家子举家逃难来的,他武艺高强,又擅于钻营,很快就当上了小首领,花莲不喜欢他,但本着赏罚分明的原则,也没有苛责他。可他仍不满足,起了从龙建功之心,多次游说花莲,让她率众投奔当时风头最劲的诸侯,如今梧州州主的先辈。”
“花莲不愿如此,”老人闭上双眼,叹息道,“她说投奔花寨的,都是饱受战乱之苦的可怜人,花寨本身的产出,也只够寨中人取用,若是投奔诸侯,便不免要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