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东院正堂。
姚淑卿端坐在椅子上, 她的手中握着一杯茶盏, 里头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她也不曾饮用,只这般握在手中的茶盏朝底下跪着的女子看去,却是过了好一会才淡淡开了口:“你可知道今日我让人把你带来所为何事?”
那底下跪着的丫鬟头梳成双丫髻,模样长得很是清秀,她按着规制穿了一身青色比甲, 可若是细瞧的话还是能从那衣裳上找出几处与别的丫鬟所穿的衣裳的不同之处…那衣裳应是改良过得,很显身形,袖子口还有那裤脚上皆绣着桃花, 身上还有一抹很好闻的味道。
这丫鬟正是秦氏身边的贴身侍女, 名唤红袖,却是陪着秦氏从陕西一道过来的。
红袖听得这话也未曾抬头, 她仍旧伏在地上,口中是轻轻说着:“奴,奴不知道…”
“你不知道?”姚淑卿的声调依旧没什么起伏,就连面容也未有什么波澜, 她抬了手中的茶碗浅浅呷了一口茶, 而后便把茶碗置于那茶案上, 跟着她是握了一方帕子拭了回唇角, 才又低垂着一双眉眼朝人看去, 添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秦氏说你自幼便陪着她,虽说是主仆,可实际她却是拿你当妹妹看待的…”
“我把府中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 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凶手原是出在了秦氏的身边。”
红袖闻言身子一颤,只是也就这一瞬,她便抬了头朝姚淑卿看去:“大夫人的话,奴听不明白,奴自幼便陪着秦姨娘,对奴来说,她不仅是奴的主子,也是奴唯一的家人…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等这话一落——
她是一顿,跟着才又一句:“府中都言大夫人为人端正,管理府中这么多年,手上从未有一桩冤假错案,可今朝…姨娘是用了您送去的糕点才会小产的,您却要把这样的罪胡乱戴在奴的身上,奴纵然只是一个丫鬟,也实在受不得这样的冤屈!”
她这话说得很是义正言辞,那话中虽然添着恭敬,可那里里外外的意思却是在指责姚淑卿今日是要胡乱找个人顶罪来洗清自己的过错了。因此红袖这话刚落,原先伺候在屋中的几个丫鬟、婆子纷纷对她怒目而视,倘若不是姚淑卿未曾发话,只怕这时就该上前撕烂了她的嘴。
姚淑卿闻言,面上倒是未有什么变化,她只是把握着帕子的手置于膝上,而后才看着人说道:“往日便觉得你聪明,倒是未曾想到你还生了一张巧嘴…”
她这话说完也没个停歇却是又一句:“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未断过一桩冤案,今日我既然找你过来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红袖听得这话,身子是又一颤,就连面上的神色也是一顿——
她眼看着姚淑卿面上的笃定,心下思绪也有几分紊乱,撑在地上的指根也忍不住蜷了起来…还不等她心下那股思绪滚上几回,便听得姚淑卿已淡淡开了口:“请玉松堂的王大夫进来。”
红袖听得这一句,面色骤然一白。
她听见身后的布帘被人打起,没一会功夫便有人迈步走了进来,而后屋中便响起了那位王大夫的请安声。
姚淑卿等他请安完便笑着开了口说道:“今日请王大夫过来却是有桩事想问,我听说王大夫很善记人,即便是几年前的患者只消见上一眼也能记起他何时曾患过什么病…却不知我这底下跪着的丫鬟,王大夫可识得?”
等这话一落,她是又看着红袖说道:“红袖,你且抬起头来。”
红袖早在王大夫进来的时候,心下便已有几分慌乱,她伏跪在地上不肯抬头,只是在听到姚淑卿的话后却还是不得不抬起头…那桩事已过去这么久,玉松堂身为燕京城最大的药房,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她就不信这位王大夫当真有这样的好本事。
她想到这便先敛了心底的思绪抬了头。
王大夫闻言便拱手朝人应了一声“是”,而后他是顺着姚淑卿的话朝红袖看去,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红袖,他是细细打量了一回才又朝姚淑卿拱手一礼:“老朽识得。”
他这话说完——
姚淑卿还不曾开口,红袖却已开了口:“你胡说!”
王大夫听得这话还是皱了回眉,他也未曾理会红袖的话,只照旧与姚淑卿说道:“三个月前,这位姑娘曾来过玉松堂,只是她却不是问诊而是买药…原本买药的事,老朽也不会多加理会。只因这位姑娘买的是红花,我那新来的徒儿又搞不清楚,老朽这才上前帮忙。”
“当日老朽还曾与这位姑娘说过,红花这类药物用好了是药,可若多用,尤其是用于孕妇身上却是害人的□□。”
这话说完,他是又朝底下跪着的红袖看去,却是又一句:“当日这位姑娘共买了六两红花,倘若姑娘觉得老朽所言非实,老朽可取账本供夫人一看…但凡从玉松堂出去的每一笔药物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因为红花之物平素买得人不多,近三个月也只有三笔,其余两笔的客人老朽也是识得的。”
“王大夫在燕京这么多年,素有厚名,我又岂会不信你?”
姚淑卿眉目含着温和的笑容,连带着声调也很是柔和,等前话一落是又一句:“今日劳烦王大夫走上一趟,却是辛苦你了,因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