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梁宫是周承棠的宫殿。
此时夜色已深,而曲梁宫中却弥漫着一片欢声笑语…
今日来宫中赏花灯的贵女们皆由周承棠招待, 此时这偌大的宫殿坐了约莫有二十余个贵女。她们各个妆容得体、装扮精致, 或是围坐在周承棠的边上说着趣话, 或是独坐在一处与身边交好的贵女说着话的。而在这一片欢闹声中, 却有一个面容圆润的贵女突兀得说了一句:“这都这么晚了, 怎么那位扶风郡主还不曾过来?真是好大的架子。”
说话的贵女是吕国公府的二姑娘,单名一个娇字。
吕娇家世不错, 在这一众贵女里头却也算得上是拔尖的,只是每回遇见霍令仪却样样都不如她。因此对于霍令仪, 她心中自然是又妒又恨…她知晓自打经历了上回那事后,霍令仪和安平公主的关系肯定不佳。如今眼瞧着时辰快至,免不得要趁着霍令仪还不在的时候,多给人上点眼药。
果然——
吕娇这话刚落,殿中骤然就是一静。原先说着话的贵女纷纷止了话朝周承棠那处看去,殿中灯火通明,即便周承棠掩实得再好, 众人却还是窥见了她先前那张还挂着笑的面容此时却有几分低沉。
不过也就这么一瞬功夫…
周承棠却又恢复了面上的神色, 她稍稍抬了一双眉眼,口中是依旧笑着说起了话:“扶风向来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 她呀是绝对不会出场的。”她说话的语调是温和的,就连面上的神色也一如先前,仿佛是在替霍令仪辩解着什么,可众人却还是听出了那话中的不喜, 还有那话中的深意。
安平公主这是认了吕娇的话,在指责霍令仪的架子大呢。
也对——
自打这位安平公主和柳世子的婚事被定下后,那里里外外也不知有多少人说道,就连她们殿中坐着的这些人私下不是也常常说起此事?这位安平公主不喜也实属正常…
何况那位柳世子往日与霍令仪又有着那样的关系,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难免不生出几分间隙。
众人想到这也免不得在心下诽语道:往日这位安平公主和霍令仪的关系是再好不过的了,如今却成了这幅模样,也不知道待会真得碰了面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吕娇听得这一句,心下渐定,面上的笑意自然又多了几分嘲讽。她搁落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是握着一方帕子拭着唇边的茶渍,跟着才又朝周承棠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也就您脾气好,容得她这样大的架子,千请万请都不肯出现。”
她这话一落——
周承棠也未曾说道什么,她仍旧握着一盏茶慢悠悠得喝着。
其余几个贵女瞧着这幅模样,心下自然清明,她们互相张望了一眼,自然也跟着帮起腔来,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皆是在说着霍令仪的架子大。
殿中一时之间便弥漫着这些话语。
而坐于一侧的李安清却免不得沉了面色,她原就不喜与这些贵女为伍。今儿个来宫中,一是被天家所邀委实没有办法推辞,二来是知晓霍姐姐也会过来,这才敛了脾气坐在这处…原先在吕娇说那话的时候,她心下已是不舒服。
如今听得这些贵女一字一句,心下自然是又生了几分气。
这些所谓的贵女,各个都是出身士族。
可在她的眼中,这些人就是市井里的那些长舌妇,今日说着东家长,明日说着西家短。早先在外头的时候还帮着霍姐姐,说着什么怜惜的话语,今儿个到了这宫中、到了周承棠的面前,却又开始说起了霍姐姐的坏话…
当真是那随风摇摆的墙头草,半点士族门第的心性也没有。
李安清刚要说话,外头却有宫人扬长了那尖细的嗓音朝里头禀道“扶风郡主到”。
这话刚落,原先热闹的大殿却又是一静,就连先前品茶不语的周承棠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了一双眉眼往前看去…等到宫人打了帘子,先是响起了一阵佩玉击环的声音,而后才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道锦缎布帘外。
殿中众人都不约而同得往那处瞧去…
满室灯火依旧昼亮分明,而那人披着一身胭脂色的斗篷正款步从外头走来。大抵是殿中的灯火太过通亮,众人起初还有几分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待人越走越近,她们才得以窥清她的面容。
因着进宫的缘故,霍令仪今日自是好生装扮了一番,两弯秀长的眉用远山黛细细涂绘着,就连唇上也沾着几分口脂…
屋中那琉璃灯盏打出来的流光溢彩照在霍令仪的身上,不仅没能淹没她的半分光彩,反而使她变得越发明艳。
殿中众人就这样怔怔看着她从外头走来,到后头还是李安清笑着先回过神来。她原先面上的愤慨尽数消散,一面是起身朝人迎去,一面是笑着唤了她一声“霍姐姐”。
霍令仪看着她面上那一份不加掩饰的笑容,眉目也跟着稍稍弯了几分。她握过李安清递来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却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抬了一双眉眼朝那坐在主位上的周承棠看去。
殿中众人早在李安清说话的时候便已回过神来,无论是先前那些说着霍令仪不好的,还是未曾说道什么的,此时看着霍令仪这幅面容与身姿却都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