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嫁衣的桑落和觉吾被牵着走下花轿,站在了铜盆前。
引路人将红绸两端分别塞在桑落和觉吾掌心里,她们被连接到一起,红绸中间还有一朵喜庆的红花。
她们对视了一眼,笑了。
太像她们两个在办喜事了。
她们成了在场唯一能笑出来的人,一众麻木的村民沉着脸,好像他们才是命在旦夕,即将被推出去做祭品的一方。
一个身着长衫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打扮比其他人更加得体更加郑重,看得出仪式由他主持。
他绕着桑落和觉吾走了三圈,口中念念有词。他一抬手,立刻有人端着清水上前来,他将手指放进去蘸水,将水珠弹在她们身上。
“水不变色,是处子之身。”
觉吾额角的青筋爆了。
她好想杀人啊!!!
男人在洁白的布巾上将手擦净,取出照着桑落和觉吾制成的小相,分别放在她们面前的铜盆里。
他态度虔诚,朝着湍急河流跪拜叩头三次,才起身将点燃的火信扔进铜盆中。
“谁的小相先被烧尽,谁就是被河神选中的新娘。”
直到此刻,桑落才问:“你们多久举办一次祭祀?次次都要给河神送新娘子,他忙得过来吗?”
面对河神十分虔诚的男人,狠狠瞪了桑落一眼,凶相毕露。
“住口!休得胡言!”
一阵风吹过,将铜盆中的灰烬扬起,周遭的村民发出一声声惊呼。
“居然一起烧干净了!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从前他们至多找到一个貌美的女子,只要她的小相被点燃,就是得到了河神的肯定。
这还是头一回,他们送来两个女人,任由河神挑选。
觉吾觉得这些人一惊一乍且莫名其妙。
她说:“就两张纸,还是一起点燃的,同时被烧完不是很正常吗?”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肃静!”身着长袍的男人呵斥一声,“两个都给河神送去!”
他一锤定音,人群中有人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
桑落知道,他们还惦记着祭祀一个卖掉一个,将女性的价值压榨到极致。
村民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和石头走上来,将桑落和觉吾的手腕捆住,再加上石块,保证她们一次沉底,绝无逃生的机会。
麻绳捆的很紧,桑落试着动了动,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她抬眸瞥向长袍男人,笑道:“等我见到河神,先告你的状,叫河神要了你的命。”
男人面色一僵。
从前的祭祀中,有很多人都不甘心,她们会挣扎求饶,大哭大喊,见无力回天后又会恶毒诅咒。
这是第一次,有人笑着说会求到河神头上。
桑落和觉吾都太冷静,她们处处彰显着不同,一时间村民们也有点犹豫。
可河神的示意已到,他们后悔也来不及。更何况……村子里已经死了太多人,他们只能想尽办法求得河神的宽容。
“礼成!送新娘见河神!”
桑落和觉吾对视一眼,她们不需要村民动手,自己跳进了浑浊急切的河水中。
她们屏住呼吸,始终紧握着对方的手。河水将岸上的一切声音都隔绝,她们能感受到的,只剩彼此。
在岸上看起来浑浊发黑的水,到下水再看却清澈了起来,并且……清澈过头了。
桑落在掌心画了个隔水咒,再通过掌心相贴将咒术的效果传递给觉吾。
豹豹只学怎么杀人了,这种日常生活中的技能基本都不会。
骤然间水流温和,呼吸顺畅,觉吾“唔”了一声,试着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缓缓上升的泡泡。
“河里居然一点活物都没有。”桑落说,“不仅没有鱼虾螃蟹之类,连水草都不长。”
这根本不像一条河,更像人为蓄水。
可偏偏,这又是活水。
觉吾:“而且也没看到河神那个大色魔。”
桑落想了想,决定去桥边。
她们牵着手,在水中如履平地。从下往上看,白色的石桥被黑色的阴气笼罩,一时甚至看不清石桥的位置。
“原来如此。”桑落说。
她们在岸边看到的,不是水本来的颜色,而是覆盖在水面上的滚滚阴气。
有如此重的阴气,河中自然长不出活物。这是一条被怨气占领的河流。
越靠近阴气,河水就越冷,觉吾朝着桑落凑近,最后和她紧贴在一起。
她嘟囔着:“好冷啊,我们把阴气打散吧。”
桑落摇头,“不行,你没发现吗?不管是昨天的纸人还是今天的怨灵,都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她和觉吾游历至今,不过十天时间,碰到的鬼怪都挺讲道理,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或许对河中怨灵而言,她们也是受害者,所以没对她们展现出攻击的意图。
和岸上那些杀人谋财的村民比起来,怨灵格外纯良。
“好吧。”豹豹叹气,“那我们就在水里泡着吗?”
桑落:“等岸上的人散了,我们先去找玉娘。她若真是普通姑娘,我们先把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