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见文越少爷驻足于客厅沙发前,仰头观画,都十分不解,面面相觑。
张管家从餐厅走来:“文越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这文越少爷实在不懂事,年纪轻轻不求上进只想虚名浮利,即便如此,让他回顾家看看老爷,也是难请得很,似乎早忘记老爷太太当年的养育之恩。
张管家是看着文越少爷长大,也不知怎么就闹到今天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劝说道:“文越少爷,老爷最近身体不好,您还是回家住吧。”
顾文越将视线从油画上,转移到中年管家的脸上,眼眸沉静而柔和,像是一汪泉水干净透彻。
按照他掌握的信息,原主会在不久之后被公开假少爷身份,随后和真少爷产生争执而死亡,而两位少爷的父亲顾崇因此事而心脏病加重而死。
那他只要不管到时候身份公开的事,避开与真少爷争执,似乎可以避免假少爷和顾崇的双重死亡威胁?
顾文越对管家颔首,淡声道:“知道了。”
张管家一愣,罕见文越少爷如此温和顺从的态度,竟然同意回家住?
顾文越身形缓缓错开张管家,进入位于客厅边的洗手间,将水仙花球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手。
慢慢地揉搓十指,用洗手液洗得干干净净。
洗手台前有淡淡的花草香味,顾文越取一张干净的纸擦干水迹,走出来时,指尖放于鼻下,轻嗅,细细辨认。
顾文越眼帘低垂,但并未低头俯首,站姿依旧放松自然且透着一股俊秀笔挺。
几根细长的手指,骨肉匀停,白净如玉葱,端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调调。
张管家乍一看,惊讶于他瓷白面容上的沉静与姿态随意中的优雅。
第一次在文越少爷的身上看到属于豪门大家的内敛温润气质。
这还是那个走路带风、浮躁脾气的人么?
顾文越漫步走向客厅,顾自将水仙放在桌上,知道管家随行跟着,淡淡问:“父亲呢?”
他在家中同样行二,别人称他为“二少”他坦然受之,甚至有些回到家中的错觉,问话时不自觉地带上自己的习惯——
他是习惯称父亲的,毕竟他是老来得子,父母都分外爱他宠他,值得尊重。
管家按下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如实说:“老爷在房间里,佣人陪着。”
顾文越了然,按照自己家中礼数,准备先去看看原主这位“父亲”。
他往客厅楼梯踏步而去,一边费神思考原主的事业和顾家的复杂情况,一边又唉声叹气——
真真是麻烦极了。
还不如……真死了算了。
换做以前的他,压根就不爱听这种琐碎的家长里短,有这空闲功夫,捧着《红楼梦》随意翻两页再睡几个回笼觉,或者呼朋喝友地去听戏不好么?
正觉麻烦,麻烦已从天而降。
“我的文越哥哥!你怎么愿意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在娱乐圈大红大紫,至少拿个影帝才回来呢!”
一个年轻瘦削的年轻男孩子从外面飞奔进来,一身学生装扮,手里还顶着一个篮球,英气的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嘲讽与奚落。
这是近日来顾家客居的顾文隽。
顾崇亲弟弟顾敬的儿子,也就是原主的堂弟,才17岁,高二学生。
顾文隽从小养在国外,和原主相处时间不多。
他只知道这个顾文越非但是假的,还对待他大伯顾崇与大堂哥顾晋诚态度都很恶劣。
他十分钦佩大伯和尊重大堂哥,自然也就讨厌这个连养父都弃之不顾、忘恩负义的假堂哥。
佣人们自觉都回避,顷刻间,客厅只剩下两位少爷。
顾文越左脚已经踩在楼梯的大理石细纹台阶上,眸色极淡地看他一眼,而后恍若未闻地抬起右脚。
顾文隽丢开篮球,身姿轻巧地飞跃上台阶,拦住他:“哎——你干嘛?你不认识我了?你是在娱乐圈红了吗?就这样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顾文越嗅到他浑身的汗味,倒是不难闻,毕竟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年人,但热烘烘的铺面而来,有些受不住,稍稍往旁边站了站。
他神色有些清淡,似乎对他的话有些后池后觉:“啊?”
顾文隽也跟着发出“啊”的一声?“你什么意思?”
“哦。”顾文越缓缓反应,口齿清晰地称,“堂弟好。”
说完,他再抬步,继续往上走。
“堂弟?”顾文隽傻眼,对着台阶下方站立的张管家,气鼓鼓地说,“他居然叫我堂弟?他是哪门子的哥?”
张管家眉尾微挑,提醒道:“刚才文隽少爷喊了文越少爷一声哥。”
“我——”
顾文隽年轻秀气的脸庞显得有些蠢笨迟钝,半晌才想起来还真是。
可他不是故意那样喊恶心顾文越么?
居然叫他“堂弟”?
呸!
他才不要给这个假惺惺的“文越少爷”当弟弟。
顾文隽拧眉往上看,哼了一声。
假冒伪劣的哥哥也敢给他气受?
张管家见楼梯上的文隽少爷脸色难看,怕真要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