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咳嗽一声,和床边站着的张管家对视一眼。
顾晋诚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见顾文越一张俊脸不高兴地挂下来,淡声:“我不用喝中药,你这么不乐意?”
顾文越叹叹气:“那没有,大哥身体好,我替你高兴。”
他扭头看顾崇,“父亲是吧!”
顾崇道:“是。你身体也不差,估计是前一阵太忙了,没养好。在家养好就行。”
张管家送林先生下楼。
顾文越哈欠连篇,跟顾崇说一声就回自己房间。
他眯着眼,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动静,顿步扭头徐徐看过去。
顾晋诚迎面走来,提醒:“看着点路,别又磕到头。才刚好。”
顾文越那点伤势不严重,当天及时冷敷,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
他点点头:“知道了大哥。”
想起刚才的情形,他微微仰头,朝着他皱眉:“大哥,真的要喝中药吗?”
有些畏惧药味,随便一想,就孩子气地嘟了嘟嘴,“你怎么不用喝呢?奇怪。”
顾晋诚虚揽他往前走:“那你明天开始跟我一起锻炼?早晨起来游泳跑步?”
话音刚落,顾文越似被一阵刺骨的冷风刮过,整个人挺直腰杆“嗖”的一下往前跑,如机/关/枪似的快速说:“大哥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顾晋诚的手臂还维持着虚扶他的动作,见他一溜烟跑没影,只能空落落地垂下。
还来不及有什么念头,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哎呀”。
顾晋诚跑过去,就见顾文越半挂在栏杆上,他浓眉紧皱地上前扶起他,吼道:“你不好好走路!跑什么?!”
语气又沉又重,还透着点严厉和凶悍,以及威严。
顾文越吓一跳,赶忙捂着上半张脸,难过地瘪嘴,一句话都没说,十足十的小孩子模样。
顾晋诚见他动作,低咳一声,再开口,语气温和不少:“磕到膝盖了吗?还是哪里?”
顾文越照旧是捂着脸,摇头。
本就俊俏的脸庞上被手掌遮去眉眼鼻梁,只余下一双殷红的唇瓣。
顾晋诚凤眸的眼光微转,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胳膊上:“是手臂吗?我看看。”
顾文越还是捂脸摇头,避开他要碰自己的手掌,自己扶着栏杆往上踏。
顾晋诚看他一直捂住脸,皱眉,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却跟自己较劲似的盖得更紧。
——不会是哭了吧?
他眼前似出现一双泫然欲泣的桃花眼,眼眶发红,眉宇紧蹙,面容上百般心酸。
顾晋诚皱着的眉心起了褶,不敢真的用力强行拉开他的手,垂手缓声道:“我刚才声音太重,跟你道歉。”
“文越,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有点着急了。”
谁料,顾文越松开手,露出自己窃笑的双眸:“哈哈,大哥……我没事啊。”
他笑得前仰后合,却未曾留意顾晋诚似松了一口气。
顾晋诚想他顽皮,沉声,语气倒是很柔和:“真没事?膝盖,手肘有没有哪里磕着?”
顾文越动了动腿和胳膊:“没呢,你看。”
他本来就想跟顾晋诚开个玩笑,见他还挺较真,心里有些感动,推推他说,“哎呀大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儿了,早点去休息吧。”
顾晋诚见他恢复之前的模样,心中大石落地。
——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情绪是紧张,心疼,还是懊悔,抑或兼而有之。
顾晋诚送他到房门近处,道晚安后,见他合门进去,才放心离开。
准备上楼时,他见张管家在二楼的转角,欲言又止。
顾晋诚居高临下,凤眸清冷,问:“怎么了?”
张管家垂手而立:“大少爷,刚才出什么事情了吗?我在楼下都听见您的声音了。”
“老爷在房间也听见了。您……和二少爷,是吵架了?”
顾晋诚顿步:“你们都听见了?”
——那他方才的确声响大了些。
“是。我听得不清楚,隐约听见。楼下佣人说,说……”
张管家自知多言,住嘴。
顾晋诚幽深的黑眸觑楼下一眼:“底下佣人说什么?”
张管家如实道:“佣人以为你们吵起来,以为您在骂二少爷。”
这就很奇怪。
就算是前几年,那也是二少爷指着大少爷骂,很少见大少爷说话,多半是不理会。
如今二少爷性格变得温和从容,整天笑呵呵的,大少爷怎么能对二少爷发脾气呢?
顾晋诚顿感愧疚,居然让上下的人都以为他在骂他。
他道:“没有,没什么事情。你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别担心。”
本是小事一桩,可张管家随后的话,提醒了顾晋诚。
张管家低声:“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
“二少爷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住,您多少担待点,否则万一他住不下去了就……”
顾晋诚的手掌落在楼梯扶手上,微凉的触感透着掌心传进肌肤里,一步一步往上走。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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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