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山……搜救中心。

沈柔静默了两秒。

这两秒的时间里,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寒意从脚底升起，一寸寸侵入骨头里，她的体温瞬间被吞没了, 身子冰冰凉凉得像一具尸、体。

心脏被刺骨的寒意包裹着，有种干冷的寒风刮在脸上的刺痛感。

轻微的，却是源源不断的，疼到沈柔头脑空白, 身体麻木。

电话里, 女音还在，带着几分关心：“沈小姐，沈小姐您还好吗？”

沈柔半张着嘴，嗓子却像是哑了一样, 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搜救中心的工作人员忙安慰她：“沈小姐, 你别太难过了。”

“司先生他肯定不希望你为他难过的。”

“接下来, 我将为您播放司先生遇难前和我们搜救中心通话的录音, 您且……好好听听吧。”

……

电话那头，寂静了许久。

大概是工作人员在调取当时的通话录音。

录音响起时, 沈柔还没能缓过神来。

但，当司明锦的声音, 伴随着奇怪的杂音徐徐传来时，沈柔的意识回笼了。

电话里，是司明锦的录音。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磁性、低沉, 攻克着沈柔的耳膜。

他喊了她的名字：“沈柔……”

语气带着人死前才会有的那种平静, “我现在, 在木白山的深处, 这里特别美。”

“有成片的冷杉, 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我都拍了照片，想发给你看的……”

说到这里时，司明锦的气息已经有点弱了。

刚才说的那些，好像是他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想假装自己相安无事，以安慰沈柔似的。

下一秒，男人连声音都小了一些，听起来有气无力，却还是牵强的笑了一声：“深山里，信号不行，只能……紧急呼叫。”

“对不起啊，以这种方式……来跟你告别。”

“沈柔……你肯定不知道，我来木白山做什么吧，因为……你从来没问过。”

“其实、其实……我多希望你能问我一句。”

“那样我就……我就能顺势跟你表白了……”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吸时重时浅，隐约有呼啸的风声，像马儿的嘶鸣。

沈柔安静的听着，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走在前面的苏湄发现她没跟上时，赶紧折了回来，没想却是看见沈柔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人家店门口，眼睛睁得圆圆的，眼眶通红、湿润，一颗颗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帘，无止尽的往下掉。

很快她的两颊便湿透了，偏偏沈柔自己没感觉一般，脸色蜡白不说，那心死如灰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至亲至爱之人猝然过世，狠狠打击到她了呢。

“沈柔？”苏湄喊她。

沈柔没应，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听得见电话那头，越发虚弱的司明锦的声音。

“之前……我一直害怕吓到你，一直不敢……不敢正面表达我对你、对你的感情……”

“我怕……怕我再不说，今后再也没机会了。”

“沈柔，我……爱你。”

男音逐渐暗哑，带着哭腔，却一直很平静，“我爱你，也快爱了十年了……”

“在你满眼都是江迟意……的时候，你就已经……就已经在我心里了。”

“我……我对你的爱，不会……不会随着我的生命……一起逝去。”

“我爱你……就算、就算我……我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也……我也依然爱着你。”

司明锦的声音变得急切，他中间好几次停顿，好像是快要发不出声音来了。

沈柔终于有了动作，她缓慢的……抬起了手，葱白的指节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视线彻底被泪水模糊了。

录音到此为止，后面是冗长的，无止尽的忙音。

通话中断了，司明锦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能跟沈柔说。

电话里，再度响起那位女工作人员的声音，似乎也是哭过了，有些哽咽：“沈小姐……您请节哀。”

节哀二字，徒然刺激到了沈柔。

她终于痛得清醒过来，想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猛吸了一口气，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

人来人往的商场里，路人都向她投去狐疑的目光，苏湄也是一头雾水，当即便给陈时一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沈柔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

刚才的沈柔，真就像犯了病或是中了邪一样。

苏湄没想到，她电话刚打完，陈时一说他马上赶过来，让她帮忙照看好沈柔。

她答应了。

挂了电话便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那声音是沈柔发出来的。

苏湄回身去看她时，她眼眶通红，呼吸急促，微张唇浑身都在颤抖，看上去真的像是疯魔了一般。

还一个劲的冲着电话吼：“我不信你！我不信你！我不信你！”

然后扬手就把手机砸了出去，坐在地上，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着。

苏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