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芳走了三个时辰的山路,早就饿坏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家里白面不多了,这一碗面条扎实的很,怕是至少用了四两面。
刘凤仙常年哮喘,一张脸就像水煮过的大馒头,没有一丝褶子,此刻她脸上又挂着几分笑,是一种奇怪的病态。
徐桂芳以前不知道,其实她妈这就是典型的激素脸。
她掏出裤兜里被体温捂得暖融融的大枣,说道,“爸,妈,大哥,这是从学校树上摘的大枣,可甜了,快吃吧!”
她妈摇的像拨浪鼓,说道,“我吃了一个窝窝,喝了两碗粥,肚子里一点儿空没有!”
徐忠民也没吃。
刘凤仙笑着说道,“今儿你三姨来了,说是你表姐已经去县上面粉厂上班了,厂里发了半袋子白面,她送来了几斤,说你读书辛苦了,得吃点好的,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刘凤仙娘家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三个妹妹。她是高小毕业生,那个年代这个学历还算可以,得到了一个去粮站工作的名额,她三妹刘凤玲嘴甜冲她撒了娇,又哭了一场,就将机会让给她了。
本来以为招工机会多得是,谁知道从那年后,国家开始重视教育培养大学生,他们这些g高小生根本不值一提,别说粮站这种单位,就连纺织厂招工都不招正式工了,只招临时工。
临时工干活多,挣得少,刘凤仙没去,转年就嫁到凤仪村了。
徐桂芳心下奇怪,她这个三姨,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次怎么这么好心了?她并不知道,刘凤玲是送来五斤面粉不假,但走的时候要了小半袋地瓜干,至少有二十斤了。
才吃了两口面条,弟弟徐红强妹妹徐桂香回来了,他俩是双胞胎,今年十一岁了,在村子里读小学五年级,今天放了学就被徐家爷爷叫走帮着搓玉米棒子去了,两只小手都被玉米粒硌的通红通红的。
徐红强还好,从小身体比较扎实,徐桂香生下来就小,身体一直不好,虽没有大病,小毛病不断,光看个子比徐红强矮了一头不说,身上瘦得很,比徐桂芳还瘦,看着风一刮就能倒了。
徐红强一进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红枣,抓了一大把就吃,又看到徐桂芳吃的白面条,喊了一声二姐就凑上来要求分着吃,徐桂芳用一只小碗给他拨了一些。
徐红强却不端碗,指了指上面的荷包蛋。
徐桂芳又拿了一只小碗,都拨了一些面条,将荷包蛋用筷子切开了,各自放了一块儿在上面,示意弟弟妹妹一人一碗。
徐红强高兴的接过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徐桂香一直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淡漠,徐桂芳招呼她吃面条,她迟疑了一下,先看了看母亲刘凤仙。
刘凤仙的脸色淡淡的,问她,“桂香,你们奶奶都给你们吃了什么?”
徐桂香回答道,“吃了粥,咸菜和馍馍!”
刘凤仙继续追问,“白馍馍还是黑馍馍?”
徐红强抢着说道,“黑馍馍!奶奶说白馍馍留着给小姑吃的!”
刘凤仙鼻子哼了一声,十分不高兴。
这两个老家伙真抠门!谁稀罕吃黑馍馍了?这不是白白使唤亲孙子吗!
看到妹妹不肯吃,徐桂芳将小碗直接塞过去,徐桂香咽了咽口水,说道,“二姐我吃饱了,你快吃吧!”
徐红强吃完了自己的面条,伸出手就把徐桂香的面条抢走了。
徐桂芳有些生气,趁着刘凤仙去了灶间,对弟弟说道,“徐红强!你怎么能抢桂香的面条!以后二姐要有什么好吃的不给你啊!”
徐红强是个憨子,问道,“我没抢啊,是她不吃!”
徐桂芳伸出手敲了敲他的头,说道,“三妹那是让着你!你这当哥哥的连这个都不懂?”
徐红强哦了一声,捂着头出去了。
徐家人多屋子少,院子除了北屋,还用碎砖头盖了两间厢房,小的做了灶间,大一点的就是徐桂芳和徐桂香两个人住。
吃过饭,姐妹俩回到自己屋子。
徐桂芳又困又累,但她顾不上睡觉,一进屋子就问,“桂香,你打听了吗,县中有没有也叫徐桂芳的?”
徐桂香班上有个女同学的哥哥在县中上学,也是读高三。
徐桂香摇摇头,说道,“小珍他哥哥特意帮着问了,说是四个班都没有叫徐桂芳的,高二的也帮着打听了,没有这个人!”
徐桂芳皱了皱眉头,其实她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
前世她高考前虽然出了点意外,晕在了考场上,但她那时已经把语文试卷做的差不多了,作文就剩下最后一段没写了,其他科的考试都是正常发挥的,根据平常的成绩,最多也就是往下拉二十分,即便如此,考过录取分数线是绝对没问题的。
她心里给自己估计的分数是至少四百五十分。
但她出来的分数,只有三百五十分,大专录取线是三百六十分。
虽然她无论如何都不信,但这是高考,不可能让你看卷子查分数的。
之后她人生的轨迹急转而下,家里没钱供她复读,匆忙嫁人,被糟糕的婚姻拖累了二十年,三十七岁才离了婚。
人生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