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
令窈心一揪,回过神后有些自责,抬眸问:“刚才我射箭的时候,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射死你。”
“卿卿的箭法,百发百中无虚弦,所以朕不怕。”
令窈眼睛更红,怔怔出神。
还有一个人也曾对她说过这话。那个人曾为了她的翡明总宴榜首之位,心甘情愿做她的靶子。
因着各自立场的不同,她和那个人不可能再把酒言欢。她已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不能再为一时之气,失去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令窈再也憋不住,哭喊出声:“爹爹。”
皇帝一僵,旋即落泪应声:“欸。”
令窈重新投入皇帝怀中,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呼唤全都补上,不停地唤着“爹爹”。
一声声“爹爹”听在耳里,皇帝哭得像个泪人。
终于盼到了。
他的女儿,他最宝贵的明珠,终于肯承认他是她父亲了。
她肯认他,让他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让他现在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父女俩抱头痛哭,从屋里出去的时候,两人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随行的士兵忍不住偷睨几眼。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父女俩默契地扬起脸庞,挺胸阔步,眉眼间威严冷淡的神情以及高位者云淡风轻的气势如出一辙。
像是大皇帝带着小皇帝出行,两人携手往前,姿态闲雅,仿佛方才屋里放声大哭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另有其人。
上了龙辇,车厢厚厚的挡板隔住外面的声音,再无人窥见他们。
两人同时塌下肩,重重松口气。
令窈迫不及待问:“爹爹,我眼睛肿得很厉害吗?是不是很丑,你快给我镜子瞧瞧。”
皇帝凭印象在车厢内寻了面小镜出来,令窈往镜里一窥,当即皱眉:“这不是我,我哭完之后才没有这么丑。”
皇帝笑了笑,拿回镜子自己一瞧,眉头皱紧,盖住镜子:“定是这面镜子的原因。”
父女俩达成一致,抛开镜子,不再相看。
历经了惊心动魄的一场刺杀,春祭肯定是不能再进行的了。除埋伏在寺庙里的叛臣外,还有留在汴梁城内的叛臣同党,如今最要紧的事,便是彻底平息这场叛乱,凡是卷入其中的人,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一个都不能漏下。
眼见御驾就要驶入汴梁城门,令窈忽地开口:“爹爹,太子哥哥那边,由我主理审判一事,可好?”
皇帝沉默半晌,应下:“好。”
东宫。
时已深夜,宫殿内外乱做一团。
自陛下在春祭途中遇刺的消息传开后,东宫人人自危。
参与此次谋逆的东宫官员皆是太子心腹,太后与宋氏一族的人已被关押起来,接下来就该轮到太子殿下了。
东宫上下慌乱不已,宫人偷哭,绝望笼罩宫殿。
外面闹腾腾,内殿却安静得很。
黑暗中,太子一人独坐,宽衣博带,未曾簪冠,乌丝落在肩旁。殿内响起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坐姿端正,一如既往的儒雅:“你想听的话,孤皆会说与你。只一点,孤有个不情之请,东宫的宫人都是无辜之辈,此次行刺一事,他们毫不知情,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少女的声音清亮落于寂静中:“太子哥哥,是我。”
太子愣了愣,回头一看,不是大理寺的官员,是她。
他犹豫半刻,起身点燃烛火,火光照亮他下半张脸,惨白的肌肤与紧抿的薄唇,上半张脸沉在黑暗中,眼窝凹陷,目光绝望。
他难为情地问:“卿卿表妹,是父皇让你来捉拿我的吗?”不等少女回应,又道:“你放心,我会束手就擒,不会反抗。”
令窈出声:“太子哥哥,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捉你归案的。”
太子嘴唇扯出苦涩的笑:“那就太可惜了,比起做别人的阶下囚,我更想做你的阶下囚。”
令窈上前,太子往后退,犹如惊弓之鸟。
令窈摊开手,有些委屈:“太子哥哥,我手里没有藏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太子道:“我知道,只是我现在这副样子,不配与你亲近,你越是靠近我,我越是自愧。”
令窈愣在那,不再逼他,默默地往后退几步,“我不过去就是了。”
太子紧盯她,灼热的视线满是爱意,一颗心惴惴不安。怕自己刚才的话伤到了她,又怕他自己人模鬼样,她走近瞧仔细了更会厌恶他。
“卿卿表妹……”太子唤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少女心酸的声音响起:“太子哥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太子哥哥,我们幼时的情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太子怔怔望着她,眼中不知不觉有了泪,泪珠打湿长睫,他应了声:“嗯。”
她还要再说:“其实……”
话未说完,太子打断她:“卿卿表妹,若是,若是……”
他忽地没了勇气。
后面的话,何必再说。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给她添麻烦罢了。
行刺的事已成事实,闵然是他的属下,效忠东宫,若是说此事与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