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秋之宴的帖子由南府小厮送往各府, 唯有穆辰良这, 是由南侯爷亲自登门相邀。
当着南侯爷的面,穆辰良婉拒此次鸣秋之宴:“近日身体抱恙, 需在府静养。”
他分|身无术, 总不能同时以穆家少爷和空青的身份出现。
南侯爷也不好多说什么。礼数到了就行, 人去不去无所谓。
令窈听闻穆辰良不去, 高兴至极。
他若去了, 她定玩得不痛快。
听到消息时正好在大奶奶处歇凉, 今年的新衣已经做好, 大奶奶让人将新衣送往各房。
令窈心情好,望见其中有郑嘉和的一份, 捧了衣裳便往度月轩去。
刚走到垂花门, 隐约听见里面的瑶琴声。再往前踏几步, 窥见院子里的参天古树下,郑嘉和一袭青袍,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琴弦。
有匪君子, 白壁如玉, 说得便是郑嘉和这般。
郑嘉和的琴音, 向来是最好的。
令窈悄悄躲在门后听,直到他抚琴一曲毕, 她才现身。
还没走到面前, 郑嘉和的呼唤声已起:“卿卿。”
令窈笑着朝他走过去:“哥哥。”
“方才躲在门后,腿都要站麻了罢?我的一曲瑶琴,你可还满意?”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来了。
“哥哥的琴声, 如泣如诉,似是天上瑶池之音,若没有那一缕似有似无的忧伤,那就更好了。”令窈怀抱新衣,古灵精怪地绕到他身后,低下脑袋问:“哥哥何故忧心?”
郑嘉和侧眸凝视她:“我何故不忧心?”
令窈微怔,无法回应。
郑嘉和的心思,她猜不透,她只看得到他如今温温柔柔的一面,至于这温柔的表象下,藏了其他什么东西,她不愿知道也不想知道。
“哥哥爱说不说,我懒得猜。”
郑嘉和牵过她的一只手:“卿卿莫生气,我告诉你便是。”
令窈将耳朵凑得更近:“那你说。”
“我忧心卿卿每日是否吃饱穿暖。”
一听就是骗人的。令窈也不拆穿,将手抽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又不是街上的乞丐,怎能不吃饱穿暖,鬓鸦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嫌我吃得太多呢。”
“卿卿在长身体,吃得多才好,只是夜里莫要贪嘴,万一积食,整宿无法安枕。”
“是是是。”令窈笑话他:“从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哥哥叨唠得很。”
她想往屋里去放衣裳,郑嘉和有意拦住她:“是今冬的新衣罢,给我瞧瞧。”
令窈只好收回脚步,将衣袍放到郑嘉和膝上。她朝屋里看一眼,总觉得屋里有人,问:“是谁在屋里?”
郑嘉和:“是飞南。”
令窈狐疑,她明明看见飞南在假山那边和山阳烤羊肉吃,难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虽疑心,但不打算一探究竟。
谁还没有一点小秘密。她又不是要做百晓生,何必事事都知晓。
她转过眸子注视郑嘉和,他缓声同她说话:“卿卿,听闻你近来新交一位挚友。”
“定是四哥哥告诉你的。”令窈嫌郑嘉木多嘴,思忖半晌后,决定将空青的事告诉郑嘉和:“他叫空青,是去年七夕夜同我夜游吃茶的人,如今暂居临安。”
“多大了?”
“十四。”
郑嘉和沉思:“空青不是真名罢?”
令窈点头笑:“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好听吗?”
郑嘉和无奈,告诫:“卿卿,交友需谨慎,知根知底最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是知根知底也未免稳妥。”她知道郑嘉和是为她好,所以只贫嘴一句,旋即接了郑嘉和的好意:“谢谢哥哥提醒,我会多加注意。”
郑嘉和皱眉紧锁,还是不放心。
令窈:“过几天鸣秋之宴,我带他来见哥哥,若是哥哥觉得他不好,我从此再也不和他往来。”
最后一句自然是假。
就算是舅舅,也不能左右她和谁来往。为哄郑嘉和高兴而已。
郑嘉和果然舒展眉心,同她叮嘱几句后,不再多言。
新衣已经送到,令窈准备离开:“我还要去四哥哥那,我答应他今日要和他去湖边钓鱼,哥哥一起去吗?”
“不了,卿卿自己去罢。”
“那哥哥等我回来,待我钓了鱼做成鱼羹,给哥哥补身子。”
郑嘉和笑意缱绻:“好。”
令窈一离开,郑嘉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推着轮椅进屋,将屋门关上后,喊屏风后的人:“出来罢。”
穿金麒麟袍腰挂金鱼袋的男子迈步而出,眉间飞扬尽显武将的豪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西北大将军之子,孙昭。孙家驻守边关,手握重兵,虽非世家出身,但盘踞一地,远离朝政纠纷,在西北说一不二。
他停在郑嘉和跟前,面有愧色:“我不请自来,你莫要怪罪。”
郑嘉和神色疏淡:“若是被卿卿撞见,你说我该如何向她解释?”
孙昭不以为然:“宸阳郡主?她又不认得我。”
郑嘉和幽幽一个眼神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