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罢了,不惧他往后能成长到足以要挟他地位之时,也不惧他往后的报复。庄浩然垂下眼睑,冷静了片刻之后,忽地自顾自的笑了:如此……也好,若非杨衍对他这般不屑和淡漠,那封信也不会在此时就被拿出来了。
于他而言,做一次提线木偶,能拿回这封信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于杨衍而言,自也知晓这一点的,是以不怕他做手脚。
对方是恨也好、不甘也罢,对于杨衍这等视世人为棋子之人而言并不重要,只要知晓他会做事便够了。
掌棋者从来不会去顾忌棋子的情绪。所以,对上他的冷嘲热讽,杨衍才会自始至终这般平静。
自嘲了一番之后,庄浩然抬头看向杨衍,没了先时的针锋相对和愤怒,而是平静的开口,声音有些涩然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眼前这颗王散手里的棋子前后态度突然变化如此之大……杨衍却也只多看了一眼,并不在意:“我想查一件事。”
“什么事?”庄浩然问道。
“请庄大人拿份姑苏城街市图来。”杨衍说道。
庄浩然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下一份最新绘制的姑苏城街市图在桌案上展开。
杨衍只看了一眼,便指出其上一点,道:“这里是去岁八月中秋烟花着火烧到的杨家别苑。”
庄浩然听的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抬头看向杨衍:“杨大人,你莫不是当真要似石御史所说的那样要去找那个做烟花的翻旧账不成?”
那做烟花的听闻祖上数代经营烟花作坊,在做烟花这个行当里也算个大匠了,因着误烧别苑那件事,几代经营的烟花作坊都被封了,也算是倒霉。
杨衍摇头,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不是。”
牵连做烟花的这种事大丽和杨老夫人或许会做,可杨衍不会去做。
找到被人刻意或者无意利用的棋子从来没什么用处,找到幕后的黑手才是关键。棋盘上的棋子可以随时更换,坏了再换一颗就是了,可若是没了那只拨弄全局的手,再好的棋子也是溃不成军。
杨家之事最初的起因不是什么杨老夫人和大丽的纷争,也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老鸨写信想要讹钱,而是更往前,早在去岁八月十五中秋的烟花大会便开始了。
那场烟花着火烧别苑的大戏确实是意外,可也不是意外。
意外的是烟花真的烧了别苑,不意外的是当晚也确实有人想做什么,否则也不会躲在背后看到了大丽的真容,引出之后老鸨讹钱之事了。
所以,当晚有人定然做了谋划,只是半路因着烟花着火的意外彻底掩盖了那人动手的痕迹。
他要找的是被烟花着火掩盖之下动手的那个人。
庄浩然将前任县令写的烟花大会的单子打开放在了面前。
“烟花大会是戌时开始的,每一支烟花燃放的前后顺序皆是提前定下的,轮到烟花着火时是戌时一刻。”杨衍说道,“此事我找人问了外头观看烟花大会的百姓,都可以证实。”
庄浩然看着杨衍没有出声:虽然看杨衍不顺眼,可他既能坐到这个位子上自是有其本事的。
“我问过府中之人是什么时候着的火,”杨衍接着说道,“最早看到烟雾起的侍婢彼时看到的是一支百花齐放升空的烟花。”
杨衍指着单子上被圈出来的烟花周的那支烟花之前那个名唤“百花齐放”的烟花,平静的说道:“是以,先是雾起,而后才着的火。”
这个烟花升空时辰相差的问题若是不能率先想到这个可能,怕是极少有人会去注意。因着此事发生的极为紧凑,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而不是一盏茶工夫两盏茶工夫能被人确切说出的时辰前后的事。这一点,便连当年那个唯杨家马首是瞻的县令也从未注意到。
不过,杨衍注意到了。
他手指点在杨家别苑的位置上点了点,道:“当晚不少人皆在外头看烟花,这一路之上百姓不少,若是有人走至杨家附近点的烟雾,那当日应当就会被人指证发现了,所以,当不是那人亲自走到别苑附近做下的事。”
要躲过这么多百姓的眼睛做到这件事的话……
“需要一个类似箭弩的机关,可以躲过众人的眼睛,将烟雾射至别苑的方向。”杨衍说着提起桌上的笔,以杨家别苑为中心画了一个圈。
“机关不会太远,便是军中最厉害的弩箭机关也不过三百步的射程。”他说着,在那个圈内敲了敲,垂眸看向圈内的铺子、酒楼和茶馆道:“那个人当日就藏在这个圈里。”
杨家别苑所在的位置自是姑苏城最好的地段之一,虽说以三百步的射程划分已然缩小了位置,可看着里头密密麻麻的铺子、宅邸、酒楼和茶馆,庄浩然还是皱了皱眉,道:“去岁的事了,事情过去的太久,我便是寻人一家一家的询问怕多数人也都记不清了。”
“不必如此麻烦。”杨衍却是在圈内林立的宅铺里圈出了三个地方,道,“对方能准确射中杨家别苑,地势太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势必出于高位,所以寻常的铺子、宅邸可以不去看了。二层以上的小楼不多,当日热闹的紧,不少百姓未抢占到观烟花的绝佳之处便只能寻茶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