辍手,事必躬亲,昨日又因地方旱灾急需赈灾拨款的奏报,连夜召户部堂官议事,深更未眠,今日连轴上朝,几本重要些的奏折,晚间召裴右安和吏部何工朴、张时雍等人商议勾批之后,倍感疲倦,便睡在了便殿,甫入梦,被李元贵唤醒,得知太子妃在今夜为母庆寿的宴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竟酒醉发癫,举止失仪,吃了一惊,随即皱眉道:“怎会如此?罢了,叫她下回禁饮酒便是!”
李元贵道:“万岁爷,若只这样,怎敢惊扰到万岁爷面前?实在是太子妃说了些话,恐要惹出轩然大波,太子和章老恐万岁降罪,这会儿人都来了,就跪在殿外,恳请万岁恕罪。”
“说了何话?”
李元贵小心将话复述了一遍。
萧列僵住,猛地将崔银水方才递来的腰带掷摔在地,怒道:“岂有此理!竟会有这样的事!”也不知他怒的是太子妃口出乱言,还是她说出来的那些事。
李元贵慌忙将腰带捧起,见上头镶嵌的一块宝玉已然碎裂,示意崔银水换一条来,自己躬身道:“是,是,想来只是太子妃醉酒乱语,只是当时人太多了,瞒是瞒不下去的,故太子和章老都来向万岁请罪。”
萧列怒道:“说都说了,来向我请罪又有何用?”
李元贵迟疑了下:“那奴婢去传话,让他们退下?”
萧列起先不语,忽道:“叫太子进来,让章老回去。”
李元贵应是,急忙出去传话。片刻后,萧胤棠快步入内,神色惶恐,跪下去便叩头不止,道:“父皇,太子妃酒后失德,竟满口胡言乱语,儿臣殃及池鱼,感慨愤怒之余,更是惭愧,愧对父皇平日谆谆教诲,恳请父皇责罚!“
萧列盯了他一眼:“你媳妇说你掐死曹氏,可是真的?”
“醉酒乱语,怎会是真?那曹氏跟我多年,与我感情甚笃,平日也无错处,我为何要杀她?便真的黑了良心,也断不会送掉她的性命!当时王太医也在,亲自为她诊的病情,父皇若是不信,可召王太医来询问!”
萧列哼了一声,冷冷道:“朕信你容易,只是你叫朝臣言官也能信你?”
“父皇!外头那些人不信也就罢了,若连父皇也不信儿臣,儿臣快要冤死了!”
“住口!”
萧列勃然大怒,操起案上一本奏折,朝他劈头盖脸掷了过来。
“你若不愧屋漏,她便是烂醉如泥,如何能凭空编出这样的话来诽谤于你?”
“父皇!儿臣确实有罪。事情既到了这地步,儿臣也不怕说了。儿臣从前被甄氏救过,确实对她动过心意,这儿臣认,只是后来,甄氏被父皇做主嫁了右安,儿臣视他一向为兄长,便就此断了念头,再无半点不当有的非分想法。只是这个章氏,看似豁达大度,实则最是小鸡肚肠。她本就不满儿臣冷落于她,见儿臣与曹氏相和,又知儿臣从前曾有意于甄氏,心底妒恨不已。平常自然不会外露,今夜醉酒,心魔失控,想是在她心底,恨不得儿臣身败名裂,故胡言乱语发作出来,请父皇明察!亦可叫她起来,一问便知!”
萧胤棠说完,不住叩头。
萧列冷眼看着他。
便在此刻,李元贵的声音从外传来:“皇后娘娘到!太子妃到!”
萧列抬起头,见周氏匆匆入内,身后跟着脸色憔悴的章凤桐,两人入内,章凤桐跪在了萧胤棠的边上,周氏却神色激动,道:“皇上!不得了了!这后宫要乱了天了!有件事情,妾是不得不说了!太子大婚之前,妾便得了密告,说那曹氏因嫉妒太子妃,于宫外寻了方士,暗中对太子妃施展巫蛊之术,能让人失了心疯,做出妄诞之举。全怪妾疏忽,当时并不相信,想着曹氏平日看着老老实实,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想是哪里得罪了人,被诬告了到了妾的面前,当时便将那人打了一顿,骂了出去。没成想今夜太子妃竟出了这样的事,妾这才惊觉,方才叫人去东宫太子妃的居所,果真竟在她的床下找出了恶蛊之物!实在是骇人听闻!”
她朝外唤了一声,那林嬷嬷便躬身入内,跪在殿门口,双手高高捧着一只托盘。李元贵过去,将那托盘取来,里面放了一个白面小人,脸上写着太子妃的生辰八字,胸口后心,扎着银针。
周氏也跪了下去,流泪道:“万岁,全是妾之过失!怪妾太过面软心善。若在当初得到消息之时加以警惕,将那曹氏拿了追查到底,也不至于酿成今日之过!太子妃是被恶蛊诅咒,今夜这才当众失态,胡言乱语,那些说出的话,又岂能当真了?不定就是曹氏恶灵作祟!求万岁明察!”
章凤桐深深下拜,跟着低声哭泣。
殿中气氛沉闷无比,再无人说话。
“启禀万岁爷!章老得知万岁不见,方才以额触柱,说要以死谢罪!这会儿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李元贵又匆匆入内,禀道。
章凤桐泣声骤然变大,又强行忍下。
殿内死寂,最后只剩章凤桐的低低饮泣之声,回荡在大殿的那被烛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之中。
萧列萧脸色极是难看,目光从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身上依次掠过,忽的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地道:“好啊,齐全了。”
他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