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言淮撕破脸,到时候不定还能送个人情。
皇上还是不愿,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儿,好几名朝中重臣受了太皇太后的授意上谏,他不得不让礼部按规矩选秀。
为此,皇上同太皇太后的关系闹得愈发僵硬,他连日来以朝政繁忙为由已许久没来长乐宫看望太皇太后了。
这会子王嬷嬷来请,皇上是再推脱不得了,不然他还没跟自己那小皇叔撕破脸就要先跟太皇太后撕破脸了。
“皇祖母。”皇上微微弯身同太皇太后做了个礼。
太皇太后点了点自己旁边的凳子,道:“皇上啊,坐吧。哀家还思忖着,是不是哀家不请皇上来,皇上是不打算再来看看哀家了?”
皇上在凳子上坐定,陪笑道:“皇祖母哪里的话?只是近来朝中政务繁忙,孙儿无暇分身,如今还累着皇祖母来请,属实不该。”
太皇太后端得是雍容华贵,也没拆皇上的台,只道:“知晓皇上国事繁忙,哀家也不兜圈子了,就边用膳边说吧。”
皇上直觉太皇太后这时候同自己说的话决计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既然来了,他倒也想听听。
“皇祖母请说,孙儿听着呢。”
太皇太后先是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到皇上碗中,才不慌不忙道:“今儿太后请了骆卿去长寿宫,皇上是知道了吧?”
“孙儿正巧碰上了如卿,她好似身子还有些不适。”皇上如实说道。
“她哪里是什么身子不适啊,是知道得有些多了,染了心病。”
太皇太后又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里,这才将公筷放下。
“当年,宸妃将先皇迷得五迷三道,多少大臣进谏?可先皇一意孤行,无奈,他们求到了哀家这儿。”
太皇太后吃了口自己碗中的菜,好一番细嚼慢咽,这才将方才未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哀家见先皇如此也是不忍,哀家得为天下万民计,得为你父亲,还有皇上计,使了些手段,这才……”
她没管遽然变色的皇上,摆手示意身后的王嬷嬷给自己盛一碗汤。
“皇上不会以为宸妃身死一事当真是长宁长公主做的吧?这不过是人心所向,这才有了长公主府暗害宸妃一事,当时掺和此事的不在少数,有在朝为官的,有解甲归田的。”
皇上到底是皇上,很快就收敛起了惊愕,看着太皇太后拿着汤匙轻轻搅着生起层层波澜的补汤,问道:“皇祖母如今对孙儿说起此事真相是为何意?”
太皇太后拿起汤匙抿了口汤就连连摇头:“这汤熬得不够老,不够浓,端去御膳房,让他们重做。”
王嬷嬷应了声是,太皇太后才若有所指道:“这汤啊,就像人,老的好喝,熬的时辰短了,总是要少些滋味的。”
皇上知晓这是太皇太后在提点自己,心头不免不耐,可面上却是不显,也没拿起筷子将太皇太后给自己夹的菜吃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太皇太后。
“哀家如今同皇上坦诚以待,无非是想着皇上也长大了,有些事儿该是晓得了,这十三啊,留着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有一日他得知真相,这些个人怕是都得性命不保,到时候可就有得皇上头疼了。”
“皇上刚继位时这些个大臣一心辅佐皇上,到时候皇上帮谁呢?”
帮老臣呢,势必是要跟言淮斗个你死我活的,言淮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帮言淮呢,一众老臣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句我一句不定唾沫星子都能将人淹死,还会伤了一众大臣的心。
“皇上啊,哀家才是你最亲的人,哀家总也不会害你的。你父亲是哀家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啊,哀家瞧着你就像瞧着你父亲,是一样的。”
皇上放在膝上的双手渐渐捏紧,捏皱了绣有龙尾的衣衫一角。
这是太皇太后在逼自己表明立场呢。
先是太皇太后母家势力强劲,后来眼见着太皇太后一派弱了下去,太后母家又崛起了,导致外戚干政,他就像个傀儡般,多年抱负不得施展,杀母之仇更是……
他不喜太后,同样地,也厌恶太皇太后。
她总是想着把控自己,让自己做她的提线木偶,什么都要顺着她的心意来,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小皇叔……
罢了,他今儿势必须得安一安太皇太后的心了。
他拾起筷子将太皇太后给自己夹的黑木耳吃了下去。
“皇祖母给孙儿夹的菜果真好吃。”
太皇太后了然,又拿起公筷给皇上夹了一筷子。
“皇上这就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