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微微垂下头,静待审判。
“你应该感谢你的能力——不是它足够奇特,而是在于它没法直接杀害他人。无论犯下多大的罪行,哪怕是协助洁萝袭击我,你也只是个从犯。”罗兰的声音清晰而平和,“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就像其他违反律法的人那样。”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她感到心头有什么东西落了地——她并不畏惧死亡,但也谈不上喜欢死亡。
“只要您能击败魔鬼,我愿意为您奉上一切。”
“魔鬼是全人类的敌人,我当然会和它们战斗到底心——但和教会的方式不一样,我不会以摧毁人类潜力的代价去赢取神意之战,而你也得改变在教会时的习惯。”罗兰缓缓道,“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纯洁者,从今天开始,你便是一名赎罪女巫。”
洁萝全错了,他不仅早就知道了魔鬼和联合会的存在,还已经做好了迎接神意之战的准备。的确他是一名凡人,可能在数十年后逝去,信念亦会随着衰老而崩塌,但现在,你已经将无尽的生命赋予给他,最后的难关也已越过,神明的宠儿在此诞生。
想到这里,伊莎贝拉拖着脚链屈膝跪倒,长发铺满了地面,“遵命,主人。”
等到她重新站起身,罗兰才开口道,“这里并非赫尔梅斯圣城,所以你不是专属于我的仆从,而是一名赎罪之人。当然我不会把你送去矿洞挖上二十年矿,你要做的就是配合爱葛莎进行魔力研究。”
她愣了愣,就只用为他做这一件事么?
“这期间,我会让温蒂给你安排新的住处。赎罪时间为五年,你可以不带镣铐,但仅拥有「有限的自由」——换句话说,除了住所和爱葛莎的法师塔,你想去其他地方,都必须得在女巫联盟的监视下行动。”
“是,我明白了。”
“对了,你确定圣城里已没有其他女巫了?”罗兰问。
这个问题自从她被俘后就回答过数次,伊莎贝拉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为了这场决战,洁萝把所有无用的新生女巫都转化成了神罚军,而有用的,基本都派上了战场。修道院里倒还有大批女子,但到邪月之前,她们转化成女巫的几率并不高。香草、玛姬和我应该就是教会仅存下来的三人。”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向屋外走去,而金发女巫上前来打开了她的镣铐。
伊莎贝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自由的双手,这便是最终的审判结果吗?没有拘禁、玩弄或更糟糕的对待,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陛下,”她忽然叫住了对方,“不知香草和玛姬她们如今……”
“比你的处境要好,”罗兰回过头道,“她们只是受到了修道院扭曲教育的影响,离疯狂还有很远一段距离,若能纠正过来的话,两人说不定能有加入女巫联盟的一天。”
随着三人离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是么……伊莎贝拉彻底放松下来,她躺倒在木板床上,感受着窗外照入的阳光,不顾光线刺目,微眯双眼注视着铁栏杆外的蔚蓝天空。
真是个好天气,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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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处罚也太轻了点,”回到办公室,夜莺不满道,“她可差点要了你的命。”
“是洁萝,不是她。”罗兰递给她一片鱼干。
后者用嘴接过,含糊不清道,“那也是她造成的,不然灵魂战场根本无法侵入你的身体。”
“但她的确是发自心底地想对抗魔鬼,对吧?”他不以为意道,“既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我也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就这么处理吧,还能起到千金买骨、昭示后人的作用。”
“一千枚金龙……什么?”
“呃……就是宣传的意思,”罗兰咳嗽两声,“有她作例子,可以让更多的人明白,只要没触犯到底线,好好赎罪就仍有挽回的机会。毕竟魔鬼才是我们最终的敌人,为了能在神意之战中增添一份筹码,让她戴罪立功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夜莺撇撇嘴,“我会替你盯着她的。”
罗兰走到落地窗前,心里仍回想着伊莎贝拉所说的话。
「洁萝的记忆分两种,一种是混乱不堪且带有残留意识的,会对她自身造成影响,而另一种则是完整且摆在那儿,任她自由翻看——前者回忆起来要困难一些,也更容易被遗忘……」
这莫非就是在灵魂之战时,洁萝反复劝诱自己投降的原因?
决定臣服的败者,会将全部记忆都奉献出来,并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如此才能解释她在关键时候停手的举动。
洁萝希望自己放弃抵抗,以便获得完整的记忆细节。
这个猜测倒和他占据四王子身体的经历有几分相似。
确切的说,四王子的记忆便是如此,想要追溯时可以随时查看,就像是整理好的档案柜一般——他无需花时间去记录它们,不看时直接丢到脑后,一点影响都没有。哪怕隔了一年多之后再去翻看,这部分记忆依然完整如初。
而四王子是被嘉西亚布置的暗棋所害,如果死者没有意志的话,那视作臣服的失败者似乎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