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公子的父亲,而那人恰好……丧妻未娶。
谭江月心里一寸寸冷硬,面上仍旧得体应对。
如今看来,老夫人是后来才起了心思将她嫁给穆三郎的。
等老夫人带着谭江月见过了一圈“世交”之后,再回到雅间,却发现林氏抱着谭玉琢喂食,而珠珠儿却不见了。
“林氏,珠珠呢?”
“珠珠不是在……”林氏抬眼朝另一处小几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本该在那里的人此时却不见人影。
于是急急忙忙唤了门口的丫鬟进来,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脸色煞白,一个跪地哭道,“老夫人,夫人,三姑娘方才让我们去寻掌柜,说是要吃冰糖乳酪。”
另一个对上老夫人骇人的目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闭嘴吧,连个小孩子也看不住!”老夫人重重一杵拐杖,气道,“还有你!瞧你当的好母亲!”
林氏嘴唇颤抖,“珠珠,我要去寻珠珠……”
“当年能弄丢江年
,如今又弄丢珠珠,你……”老夫人大喘了口气,挥起拐杖就要打林氏,那拐杖是实心的,打下去一定很疼很疼。
谭江月脚步一动,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硬生生停下来。
老夫人的拐杖悬在空中,没有打下来。
谭江月这才求道,“祖母,先找珠珠要紧,酒楼里那么多人,总有人看见她去哪了。”
老夫人重重哼了声,“还不快去找!”
闻言,她身后的丫鬟们也垂着头
出去寻人。
忙乱了好一阵,无果,偌大的陇西城要找一个小孩子,如同大海捞针。
林氏哭得快晕厥过去,谭江月不断地回想当年弟弟走丢的时候娘亲有没有这样难过,却有些记不清了。
看着林氏的眼泪啪嗒啪塔直落,谭江月心情有些复杂,“娘,珠珠儿或许是去找年年了。”
她蹙起秀眉,柔声细语地安慰,“方才也有个丫鬟去通知父亲了,到时候衙门出动,很快便能寻到,娘亲……你莫哭了。”
林氏拉着谭江月的手,抽抽噎噎道,“月儿你不知道,这附近有个很大的拐子窝,势力强横,又善隐蔽,大人出兵好多次都寻不到他们老巢,要是珠珠落到了他们手里……”
谭江月应该继续安慰她的,此时却提了声问,“娘,你说年年是不是就落到过他们手里?”
所以才浑身的伤,见了利器反应激烈,显然受过非人折磨。
林氏完全听不进去了,“珠珠……我的珠珠……”
谭江月的一颗心往下落,嘴角一抹冷笑极快闪过,“娘,我去寻珠珠,你好生待在这里。”
她急匆匆去了猪肉铺,却见铺面已经关了,叩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开门。
有人好心提醒,“姑娘,这家的人都出来看花灯了,要买腊肉还是明天来吧。”
“多谢。”
她沿途寻找,无果。
谭江月叹了口气,拖着疲累的步子往酒楼走。
上一辈子直到她嫁去京城,珠珠都是顺风顺水的,根本没有这番坎坷,难不成今日这一出是因为她这个变数?
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哪怕珠珠得了娘亲那般多的宠爱,她也不曾对珠珠说过一句重话,起过一个坏心思。
周遭人来人往,人人的面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年轻夫妇互相喂了口糖葫芦,温柔的母亲牵着小女孩的手护着她不被人流冲撞,还有笑得肆无忌惮的孩童骑在父亲的脖子上。
落寞的情绪如潮水般漫上来。
看见街边一个算命铺子,铺开的白纸上写着,“天下之事,无所不知”。
口气很大。
谭江月走过去,“先生,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这般高,眼睛很大。”
算命先生道,“姑娘,一两银子一个问题。”
谭江月没走,也没掏银子,深深瞧了算命先生一眼,而后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对了,我给你十两银子。若并未答对,我分文不给。”
算命先生点点头。
“我从何处来。”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须,“你从来处来。”
“……”
谭江月转身就走,也不打算问他珠珠的去向。
她何时竟信这个了,此时竟不觉生气,反倒好笑。
没走几步,算命先生那故作深沉的声音从后传来,“姑娘,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多谢。”
就当是陌生人的祝福了。
谭江月出了灯巷,看见张灯结彩的酒楼。
酒楼门口,舞龙的班子刚结束了表演,留下一地狼藉,一辆马车驶过,露出方才被遮挡住的人。
谭江月微微屏息,却见那是个半大少年的背影,他牵着个小女孩,立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两旁的花灯轻轻旋转,灯下的雪花回旋飘舞,男孩没有撑伞,发上已经落了好些白。
很快老夫人从里头出来,先是将小女孩搂进怀里,“珠珠“”珠珠”地唤了两声,而后一拐杖狠狠砸向面前的男孩。
“砰——”
隔了这样远的距离,仿佛都能听见那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