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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

倒是这几年,一直养在闻老太君身边的展阿鲤,早就在自己娘亲余氏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余氏没捂住他嘴以后,展阿鲤便连声抽泣,边哭边打嗝,连连哀嚎着:“祖母……”

在这样伤怀的气氛里,嘉善也无法好过多少。

展岳已经从闻老太君的床榻上起身,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余氏旁边去,从她怀里抱起展阿鲤,低声轻哄。

他没有看任何人,包括嘉善,仅仅埋头在了展阿鲤弱小又柔软的肩窝上。

嘉善却缓步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主动抬起他的脸。

展岳正满目苍凉,不言而喻的痛楚映在他整个眼眶中。此时此刻,他宛如一个软弱无助的孩子。

时间一转,好像倏然回到了展岳四岁,他痛失傅时瑜的那天晚上。

可这次,又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他的脸上多了只体贴的手。

手的指腹很烫,仔细又轻柔地为他将眼泪都一一拭去。

双眼模糊间,他恍惚看到,这只手的主人,眼里有着无尽的温柔怜惜。

第102章

闻老太君一走, 等于抽走了镇了安国公府几十年的顶梁柱。安国公府上下顿时乱做一团。

安国公早已赋闲在家,因此也不存在丁忧一说。

展泰和展少瑛等身负官职的,各自向上司告了三天的假,好为闻老太君守灵。唯独展岳, 因为九门提督一职太过特殊, 所以每日白天还是照常上衙上朝, 只有在夜里,才独自去灵堂坐一会儿。

这样的时候,自然是有人会拿孝道一说去恶意中伤他。

不过这次, 倒不必展岳和嘉善费心周旋了。

章和帝亲自斥责了那位奏展岳一本的御史, 直接将芴板都甩在了那人身上,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若是有本事, 朕这就把展砚清换下来,指派你去九门代职三天。这三日里, 京城若安然无事, 朕马上给你升官封爵,但凡出了点儿小差错,你提头来见朕!”

“卿可敢应?”章和帝眯着眼问。

御史本来就是受人之托才参奏展岳, 见章和帝发了这么大的火,哪还敢出声, 捡起芴板, 灰溜溜地就跑了。

自此以后,再没人敢说展岳“不遵孝道”。

因着要守灵,展岳没有和嘉善回公主府,而是一直宿在安国公府里头。他这几日明显要沉默了不少, 人看着都瘦削了。

嘉善始终不放心他,干脆陪同他一起窝在安国公府的三进小院中。

随着嘉善的月份增大, 她夜里睡得越来越不安神。

这天半夜醒来时,床榻边摸着又是一片冰凉的温度,显然展岳离去已久了。嘉善便也不再睡,唤丹翠给她披上外衣,又嘱咐剑兰去厨下做点儿宵夜,端着送去灵堂。

夜里的灵堂很是热闹。

不止展岳在,安国公和展泰也在守夜。

虽然闻老太君的性子不像别的母亲一般慈爱,但对于安国公来说,到底是死了亲娘。

他这些天业已哭红了眼睛,形容要落魄许多,连头上都宛若多出了几根白发。接连守了几天的灵,他面容憔悴,几乎站都要站不住了。

还是被展泰一把扶住胳膊,展泰低声地说:“再守下去,您的身子也要不利索了,爹去歇着吧,这里还有儿子。”

安国公用衣袖抹抹眼泪,眼角余光瞥向了在另一旁站着的展岳。

谁知展岳却根本没在看他们。

与安国公比起来,他似乎才能算得上面无血色。他神情平静,目光好像在放空,又好像是透过那漫长的岁月,在望他自己荒芜的小时候。

安国公莫名一阵心虚,赶紧移开了视线,又咳嗽两声,方缓慢而又艰难地离开了灵堂。

展泰在灵堂跪了一个时辰后,展少瑛却又来了,他如法炮制地用刚刚展泰搀走安国公的方法,扶走了展泰,换成他自己跪在灵堂前。

这样几番下来,展岳依旧没有看他们,他像个木头桩子一般杵在那里,甚至动都没有动过。

三人更没机会与展岳说上一句话。

展岳的里衣外只简单地套了件皂衣,他身子单薄,肩背却显得十分宽厚有力。

嘉善到灵堂的时候,正好是展少瑛刚刚换下展泰之时。听到有脚步声,展岳总算有了动作,他第一时间转过头。

丹翠已经搀扶着嘉善进来了。

展岳微微敛眉,开口说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他低声道:“怎么来了?灵堂里阴气重,你现下有着双身子,快回去。”

“什么阴气不阴气?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嘉善不以为意,她扬着秀气的柳眉,泰然自若,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与贵气,她道,“我贵为公主,还怕甚阴气。”

一语罢,她又微微笑着,神情好似明媚春光般温柔起来:“醒来时,见你不在我身边,再睡也不踏实了。猜到你肯定在这儿陪祖母,索性来看看你。”

展岳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的大肚子,不由轻捏了捏眉心:“离天亮还早。”

“听话,”他加重了点语气,“回去歇着。”

嘉善却不听,只道:“我已经睡过一觉,让我陪你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