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可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嘉善敛眉道,“他才刚出孝期,即便再疯狂,也不可能一下子被消耗成这个样子。”
嘉善说:“我今天去,可是看他又瘦了不少。”
展岳没有什么反应,他其实有句话没有说——按照安国公的狗德行,谁晓得他有没有在孝期胡来?
一旁的瑄哥儿正在一边搭积木,一边有意无意地听着爹娘的谈话,听到安国公又瘦了的时候,瑄哥儿随口问:“他要死了吗?”
瑄哥儿对这个一年都见不到一面的祖父没有任何感情,谈起他的生死时,好像是在谈一条狗一般。
嘉善其实不想让他们之间的事儿影响到瑄哥儿,可小孩子本就对喜恶敏感,瑄哥儿又早慧,似乎早已看出了安国公不大喜欢他。
嘉善叹口气,沉思了少许后,决定不隐瞒他:“还没有,应当不会这么快。”
瑄哥儿“哦”了声,道:“那好吧,我还以为阿爹能在家陪我好长时间呢。”
展岳笑了笑,上前去摸了下瑄哥儿毛茸茸的脑袋:“你阿爹不是每天都在陪你吗?”
“可是每天都只有一会会儿啊。”瑄哥儿把拇指和食指捏起来,意思是这还是很短,他解释道,“宝哥儿的祖母上个月去世了,于是宝哥儿的阿爹可以一直在家陪他,我还以为我的阿爹也能这样呢。”
瑄哥儿天真无邪的样子顿时暖热了展岳的心,他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刚把儿子给抱上床,准备哄睡。
某个念头却电光火石地穿过他的脑海,他抬眸,无声地与嘉善对视了眼。嘉善也正由瑄哥儿的话想到此处,两个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诧异和寒意。
二人中间隔着一个瑄哥儿,嘉善以口型道:“真会是这样吗?”
展岳神情冷凝,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瑄哥儿在他的轻哄下睡着后,展岳才冷笑道:“为了把我从九门提督拉下马,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瑄哥儿适才无意的几句话,却恰好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
安国公是展岳正儿八经的爹,他要是死了,展岳必然要丁忧!眼下傅骁出事,朝中本就有一部分人对展岳仍然身居高位表示了不满,如若安国公不在了,这些人正好能够趁势让他辞官。届时章和帝即便有心想要夺情,怕是也会很难。
嘉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压低声音说:“安国公府必有内应,否则安国公的病情不会持续反复。”
“只会是她。”展岳几乎没有考虑,就说出了那个人选。
嘉善不知该说什么,张氏下午一口回绝她的那一幕又涌现在了脑海里,现在她终于能够想到原因了。
张氏竟然是盼着安国公闭眼的!
嘉善慢慢道:“展泰会知道吗?”
展岳垂下眼睑,低声说:“大概率不知道。”
“我那位大哥虽然没有本事,但姑且算是个至孝之人,不会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事。”
所以,大概率是张氏自己的主意。至于展少瑛知不知道,那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嘉善定下心神,转瞬间已拿定主意:“看来,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国公府。”虽然她是真的不喜欢安国公,此时却不得不为了展岳救他一命。
展岳抚上她的青丝,将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低声说:“要辛苦你了。”
嘉善环住他的腰,忽然笑道:“有时候,这世事也真是奇怪。”
“只怕安国公死了都想不到,害他的是他最满意的媳妇儿,而救他的人,居然会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展岳也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他淡道:“未来的某一天,我会让他知道的。”目前还不是时候。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那些人的手究竟已经伸到了哪里?
从小舅出事开始,再到安国公病重,这一桩桩像是一出连环计一般,主要的针对就是他。或者说,针对的是九门提督这个位置。
是什么惹了他们这样迫不及待?
展岳的手指拂过床沿,在思考中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