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
下一瞬。
“啪”。
可怜的语文书直直砸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拍地声。
不响,却格外引人瞩目。
原本骚动不安的班级倏地安静下来,几十颗脑袋齐刷刷朝她看来。
包括……讲台上的两人。
曲晴把备课教案打开,颇为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纪九,怎么了?”
纪九赶紧把语文书捡起,头埋得低低的,哆哆嗦嗦回:“没……没什么。”
台上似乎有一道视线从她身上滑过,纪九死死垂着脑袋,血气陡然上涌,从耳根一路炸到头顶。
曲晴闻言,就没多在意,只当她是无心撞掉了书本,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温墨。
下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曲晴没理,咳了咳嗽,然后一拍讲台,扬声道:“这是我们才转来的新同学,温墨。”
纪九:……卧槽!!!
心里宛若有万马狂奔而过,纪九真恨当年没投胎成地鼠,现在连打个地洞躲一躲的可能性都没有,适才看见温墨的一瞬间,她恍然明白过来,这狐狸为什么昨天会给纪子然打电话。
分明就是早知道了自己的去向,再向纪子然确认一下罢了。
不然洛城高中千千万,怎么偏就打电话到闵川来了?
纪九悲愤地跺了跺脚,把那个透露了自己行踪的家伙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通,觉得不够解恨,又狠狠呸了几下。
台上,温墨表情很淡,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黑眸沉沉,从左到右掠过下面坐着的四十多人,然后目光落在某个点上不动了。
曲晴没有注意到新同学的异样,笑着说:“下面我们请温墨同学自我介绍一下。”
温墨敛下眼眸,声线平稳和缓:“温墨,三点水的温,翰墨丹青的墨。”
少年的黑发蓬蓬软软,窗外时不时有清风拂过,浅浅的一层光晕落在他的侧脸,衬得他像是水墨画里走出的翩翩君子,浓墨重彩,温文尔雅。
闵川的校服效仿了国外的制服款式,大概是天气热,他米白色的马甲外套脱了搭在手臂上,只穿了里面的白色短袖衬衫,领口除了最上面的纽扣没扣,其他每一颗都扣得严严实实,规规整整,红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系在修长的颈子处,背脊挺拔,姿态端正,气质干净。
淡漠如水,给人感觉很舒服。
纪九悄悄抬头瞄了眼温墨,那人不知何时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别处。许是温家开始教导他一些商业上的事情,又磨了他的性子,这几年温墨变得越来越沉稳。
心思掩得很深,情绪一直很少,可鬼心眼儿却始终如一地多!!!
很多情况下,旁人掉进他挖的坑里,最后总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回头捋一遍过程,还是找不到病源。许多人试过几次,吃过亏后,也就不爱去触碰他这颗地雷了,免得一不小心就被炸得面目全非。
曲晴安排给温墨的座位距离纪九隔着三张桌子,纪九如蒙大赦地舒了口气,好歹没坐在附近,不然她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的下场。
第一节课不咸不淡地过去。
高一老师还不是很爱拖堂,下课铃一响,班主任走得比学生还快。
纪九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等着温墨过来找她算账。
可出人意料地,右边那人一直没有动静,只一个人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翻着书,似专注,又似漫不经心。
从纪九这个角度看去,温墨的侧脸线条流畅,下颚隐约褪去了婴儿肥,显出成熟的棱角来,弧度堪称完美。
他睫毛很长,不再是稚童时的向上卷曲,而是像被熨斗烫过了一般,平直,浓密,窗外的光柱打在他身上,睫毛的剪影自然盖住了他稍显狭长的眼睛。
眸色微茫,若隐若现。
纪九等啊等,直到第二节上课铃都响了,那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纪九偷偷数过,下课的十分钟里,已经有六个女生光顾过那块风水宝地了。
无一不是含羞带笑,掩面娇羞的那种。
纪九太熟悉温墨了,从小长到大的情谊,他若是小小地生个气,便会怼她一番也就过去了,可要是生了大大的气,他通常是不会展现到外人面前的。
每回纪九判断的标准,就是看他是狠狠地气别人,还是悄悄地气自己。
要是前者,一切好说,要是后者,纪九觉得……恐怕药丸……
温墨不是个爱生气的人,他向来把脾气控制得很好,尤其是在容忍她作威作福一事上,表现最为明显。
其实纪九心里清楚,温墨生气并不是因为她跑到闵川来了,而是自己骗了他,跑到闵川来了。
重点在“欺骗”上。
也许填志愿的时候,她的态度强硬点,非要填闵川,他未必不会同意。
在他心里,大概同小时候是一个道理,纯属是孩子对心爱玩具的强烈占有欲,不过他的占有欲稍强罢了。
而他唯一不愿接受一点……就是纪九想远离他的心思。
阴差阳错,两人愿望相悖,却硬生生走在了一条线上。
纪九想,这或许是一个导火线,未来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