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刻意延缓了一刻钟才进入舞厅，她的姗姗来迟顿时聚焦了众人的目光，很快所有人都发现玛丽的与众不同来，那个原先貌不惊人又冷酷刻板、保守如同修女的形象，变成了美丽大方、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模样，这让众人倒吸一口气，甚至有侍者失手打翻了酒杯。

没人注意他的失礼，但玛丽的确令人惊讶，她向自己以前的闺蜜们打招呼，除了表妹弗朗西斯·布兰登笑着迎上来，其他人都不敢和她的目光对视，因为她们当然知道自己是如何趋炎附势地选择了安妮，而抛弃了玛丽。

当然如果不认识玛丽的来自其他国家的贵族，就没有这个顾虑，一路上不停有人问好，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玛丽总能停下来说上两句，表现了谦和和大方的风度。

陪伴在她身边的凯瑟琳就不那么显眼了，当然是由于玛丽的光彩，可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顺利地钻入人群中，终于与一干身份差异不大的三等男爵的夫人和女儿们汇合，她接过侍者递来的樱桃酒，浅浅啜饮一口，满意地看着玛丽的身边围绕了不少英俊的青年。

然而愉快的心情总是会被人打扰。

就见托马斯从一个丰艳的妇人的怀抱里挤出来，旋风一样地来到了凯瑟琳眼前，露出了称赞的笑容，“哦帕尔小姐，你这一身纯白真是美丽动人，在人群里这样耀眼，吸引我不知不觉来到了你的身边。请给我一个与你共舞的机会，让我领略你动人的身姿吧。”

“……莫里斯舞来一个？”凯瑟琳也微笑道：“真的很欢快哦。”

托马斯的笑容差点僵硬掉：“让我们忘掉莫里斯舞吧，看看宫廷优美舒缓的舞蹈，正适合一个淑女和一个绅士俯首帖耳，诉说爱的心声呢。”

“很抱歉，我来的时候腹内空空，”凯瑟琳道：“你知道的，为了裙子的尺寸，姑娘们总是四五天不吃饭，看到舞会上的点心让我胃口大开，如果我不吃点东西充饥的话，只怕等会跳舞的时候，会晕倒在地上。”

她的话引来身旁的小姐们一阵欢快的笑声。

“的确如此哦，”一个男爵的女儿对托马斯抛了个媚眼，“就不要打扰帕尔小姐静静地享用美食了，西摩大人可以邀请我，我已经准备好了。”

托马斯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但他不愿失了风度，只好牵起她的手，在笑声中步入舞池。

凯瑟琳微微笑着，站起来去取用龙舌兰酒，却看到诺福克公爵挽着夫人从柱子跟前走过，他们发出了低语，虽然很快被嘈杂的环境淹没，但偏偏被凯瑟琳听了个正着。

“王后光彩照人，再好不过了，我希望她永远能抓住国王的心，”公爵夫人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一些粉末在往下掉：“……这样就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她生了个女儿，这不保险，”诺福克公爵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滴溅的酒液：“国王不太满意，虽然她不至于落得阿拉贡那个女人的下场，但当务之急一定要让她再次怀孕。”

“怀孕，”公爵夫人不满道：“国王大概只需要一颗完美的子宫。”

“你说对了，”公爵望向舞池，“……看看凯瑟琳，她不输于她的表姐，我们允许她现在欢乐地像一只云雀，但她的作用可不仅仅是一只云雀。”

“你的目的，难道不是让她吸引官场上的新贵？”公爵夫人道：“看着男人们都为她的青春靓丽着迷，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我们的事业增砖添瓦，难道还不够？”

“当初玛丽·博林将国王迷得昏头涨脑的时候，”公爵笑了一下：“我们不也没有停止将安妮送入王宫吗？”

“哦你可真是太坏了，亲爱的。”公爵夫人摇头，但语气并不是责备：“这真是好计谋。”

公爵夫妇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的凯瑟琳，很快就穿越人群离开了。但凯瑟琳可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在他们叫‘凯瑟琳’的名字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说她呢。

凯瑟琳抬头望去，和公爵夫妇正在说话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凯瑟琳·霍华德，确实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诺福克公爵之所以在所有贵族中高人一等，不仅仅因为他的家族历史悠久，功勋卓著，曾协助亨利七世结束红白之战，而是因为这一代的公爵善于利用裙带，扶持了外甥女安妮·博林做了王后，显然他并不知足，还想利用侄女——就是这个凯瑟琳·霍华德，更进一步。

安妮的亲姐姐玛丽居然也做过国王的情妇，这让凯瑟琳微微有些惊讶，但更让她警惕的是，这几个女孩都被公爵操控在手里。

宫廷果然是野心与权谋充斥的地方。

又一支舞曲响起，身边的人纷纷去寻找自己的舞伴。凯瑟琳踱步，舒缓站得有些僵硬的腿脚，并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葡萄酒，一点一点啜饮。

她觉得这酒味道不对，果然喝到后来，喝出了一个蛋黄。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蛋黄葡萄酒，凯瑟琳只觉得满头黑线，据说也是跟法国人学的，法国确实主导了欧洲的风气，比如所有正式的宴会都用的是法国进口的葡萄酒，而简单的私人聚会，才会使用英格兰南部本土所产的葡萄酒。

就在她查看这个玻璃杯是否也是从法国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