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1 / 2)

汉普顿宫的第二道宫门也叫“安妮博林之门”,为了纪念她入主汉普顿宫。

大门上方的天文钟显示了四季、月份、日期、小时、星座方位、月相盈亏,甚至泰晤士河的汛期,以帮助从伦敦来的驳船通航。这座钟甚至直到后世仍在运转,是此时中世纪保留至今最先进的天文钟。

很快她们进入宫殿里,一队侍女们从她们面前路过,纷纷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慢一拍地在玛丽路过之后才屈膝行礼道:“公主殿下。”

凯瑟琳王后在位时,侍女官们的服饰以黑色深灰色为主;而到了安成为王后,她们的服饰以象牙白等浅色为主,而且缀满了饰品,虽然不知道她们的饰品价值几何,但看上去的确是辉煌夺目,更符合这座壮丽的宫廷。

凯瑟琳走过十几米后,立刻听到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玛丽忍无可忍地发出气闷的声音:“一帮碎嘴的麻雀!那个女巫的影子,无处不见的spy!”

她们抵达汉普顿宫的时候,天色已晚,不一会儿便有侍女过来通知她们赴宴,国王和王后会在宴会上出现。

宫廷里有二百多名厨师和四百多名帮工,宫廷的菜肴自然是丰盛的、应有尽有的,但她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菜肴,倒是几个仆人过来一遍遍帮她们擦拭着餐具。

时间过去了大概有十个漏刻,国王才携新王后姗姗来迟,他们表现出了亲密,因为是一起挽着手走进来的,老远凯瑟琳就听到了新王后咯咯的笑声,仿佛银铃一般清脆悦耳,但国王低沉简短的笑声总是过一会儿才偶尔出现。

“看看今晚上谁是我们的客人?”国王故意道:“我们用贵宾之礼欢迎玛丽回到了宫廷!”

他这种戏谑的语气让安妮毫不掩饰地发出了更大的笑声,“玛丽·都铎小姐,欢迎你!”

玛丽在见到安妮的那一刻,凯瑟琳几乎以为她会摁捺不住,事实上,安妮博林的确出乎意料,不是因为她一贯讥讽尖酸的言辞,而是因为她的小腹,那里几乎像是装了一个皮彩球一样!

安妮·博林怀孕了,而且,应该是快要生产了!

怪不得国王和她在举办了秘密婚礼之后,还要公开地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并且要取得坎特伯里主教的批准,原来她有了身孕,她要这个孩子顶着堂堂正正的王储身份降生!

玛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她倔强而孤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渐渐地连端菜的仆人都朝她投来别有深意的目光,周围响起了意料之中的小声议论。

凯瑟琳不得不站出来替她圆场:“国王陛下,玛丽公主向您送上诚挚的祝福,在离开您的日日夜夜里,她无数次为您祈福;如果您早一些将王后怀孕的喜事告诉她,她也会为王后正在孕育的孩子祈福的。”

“是吗?”国王端起酒杯,目光只在凯瑟琳头顶旋了一圈,对她的话表示怀疑:“玛丽会为我祈福?她是恨不能诅咒我下地狱吧!”

新王后适时地插话:“如果她能为我的孩子,将来国家的王储祈福,那可真是前所未有、需要谢天谢地、谢主的福音的事情!这才是真的喜事!”

酒杯挡住了国王的大半张脸,让凯瑟琳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但安妮的面容让她看得清晰。安妮有着一头乌木似的黑发,光亮顺泽地头发在按照宫廷礼节盘起来的同时,也留下一点俏皮地盘卧在她方正的额头上,这样的额头本该显得她古板严肃,但她有一双明亮尖锐的眼睛,总是透出嘲讽的意味,就像她的语气和措辞一样,没什么顾忌,但这也许是国王爱她的原因之一,她显得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怀孕使得她脸上的肤色不匀,透过她裸、露的胸脯的颜色,凯瑟琳认为她的面容是珍珠微微泛黄的那种颜色,估计这种颜色也让她很不满意,所以她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如果这不是米粉而是铅粉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生下且没有致畸,这的确是天幸。

凯瑟琳情不自禁地将两位王后做了对比,事实上凯瑟琳王后更加端庄秀美一些,然而她这种圣徒似的谦卑和服从没有唤回国王一去不返的爱意,而安妮博林的张狂和轻浮,大概更像一匹野马,让国王有了征服之心。

此时她对着满桌子的丰盛菜肴无从下口,却偏偏要指挥法国的厨师为她酱烤从奥尔良送来的野鹌鹑,以至于这位厨师都不得不提醒道:“……王后,你需要闭着眼睛吃。”

“啊你这个故事讲了一百次,”安妮又发出了嘲笑:“法国人认为这种无上的美味是上帝才能享用的,但现在我正在享用,国王和我就是你的上帝,现在请你服从你的上帝,哦,注意点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法国佬!你快要把翅膀烤焦了!”

凯瑟琳原以为天主教是规矩、严刻、从不敢亵渎上帝的,而新教轻松简单、宗教氛围更宽容,但她觉得就算是新教,也不能如此毫无顾忌地拿上帝开玩笑。

玛丽的目光也几乎要将眼前的鹅肝重新烧熟一次,她在凯瑟琳的示意下,已经容忍了她以前从不可能也从不认为自己会容忍的事情,但现在安妮这个女巫又一次亵渎了神圣的上帝,这教她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哦,玛丽,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安妮立刻注意到了她,用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