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才说完,贾亮便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只是这事儿不必我们来提。”
邢霜手里动作停了一下,稍微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嫣然一笑:“蔫坏!”
夫妻俩各吃了碗小馄饨又收拾好了厨房,这才回到上房,安歇下这自不提。
贾琏晚上不知吃了什么,正闹着肚子,出来准备解手,正听到父母的谈话,他一时听得忘了神,不由站在原地许久,待父母开始吃馄饨了,这才匆匆去了茅房。
待他回到屋里,躺下后又久久不能入睡,想起方才听到母亲说的话来,他心中就生出无比佩服的念头来。
谁都不知,他的母亲看似是个小门户里出来的,可实际上有这般大智慧。这国事素来不让女人插手,父亲却好似从不瞒着母亲,而母亲每每也能给出意见,还和父亲心有灵犀。
就像父亲后头说的“这事儿不必我们来提”,贾琏就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母亲却明白了,还笑话父亲“蔫坏”,这其中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提示,她是怎么搞懂的,令贾琏十分费解。
但有一点,贾琏很清楚,那就是他的母亲胜过这世上所有女子,没人比得上母亲的智慧。
自他见到母亲起到现在,已过了五年,五年来,对母亲的尊敬孺慕之情,只有递增丝毫不减。想起初见母亲时,母亲流露出的不安和谨慎,再与今日的自信强大对比,贾琏觉得他此生能有这样的母亲,实乃一大幸事。
一转身,看到自己房里一整墙的书柜,他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这新家的书柜,是母亲给他定制的。
虽说他读书都在外书房,可母亲说为了方便他随时想看书就能看,特地请匠人给他打了这一面墙的书柜,还四处寻来名典古籍,为他把整个书柜塞满。
现如今虽书不值钱,可很多古籍都是孤本了,一本都价值连城。母亲娘家只是个普通人家,却不遗余力的为他铺平前路,这份母爱如此之珍贵,另他感动万分。
再一想到过段时间便要上场考试了,贾琏这心里就一阵紧张。若是他考得不好,没能上榜,岂不是让母亲父亲的期待落空,岂不是辜负了父母的厚爱?
想到这里,贾琏干脆翻身起来,点了灯来,挑灯夜读。
第二天一早,邢霜听闻二爷一晚上没睡都在看书,皱了皱眉,第一次去了东厢。
因这边是两个儿子住的地方,邢霜又不是亲生母亲,所以平日也十分注意,并不会亲自前来。
这一次,却因为贾琏,不得不来。
当看到贾琏眼下的黑眼圈时,邢霜话到嘴边又咽下,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你啊……”邢霜怔怔的站在那儿看着贾琏,见他一脸懊恼无比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这个少年郎,自幼就受尽了没有母亲的苦。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在书中他虽没有贾珠那般的风采,男女关系上也有些混乱,可也是个真正做事的人,且留有几分良心。
就只看贾赦逼他要扇子那回,贾雨村把石呆子绑了,诬陷他一个罪名坐牢,又把他的扇子抢来送给贾赦。贾赦那时说他“人家怎么弄来了”,他回的是“为这点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当初为了这事儿,贾琏还被贾赦那老东西给打了一顿,邢霜一直都觉着,贾琏并不是个坏事,只是运气不好,没碰到好的父母。
如今看来,换了父母,贾琏倒真正跟换了个人似的,让邢霜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就是要读书,也不要死读书。”邢霜这些年虽是后母,却也对这个少年郎给予了最多的母爱,生怕他长歪了,走了邪路。如今他这般争气,邢霜反倒心软了起来:“你看你大哥哥,往日那般苦读,闹到最后身子垮了,你难道也想如此?
“我不求你光宗耀祖,更不会拿你的成就来满足自个的虚荣心,我只想你健健康康好好地,答应为娘,日后不可再熬夜苦读了。”
贾琏听了这话,一时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因年纪大了,总不好跟母亲撒娇,只有在父亲跟前,才稍微自在一些。一直他都觉得,母亲会更疼爱琮弟和几个妹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熬了一夜,就把母亲急成这样,这可真是大不孝。
贾琏忙半跪下去,行了一礼道:“母亲放心,只是昨夜闹肚子,又睡不着,一时无聊才起身看书。”
邢霜一听,忙对身边袭人道:“快去请小王太医来看看,另外二爷昨日吃了些什么,一应报上来。”
贾琏见母亲更着急了,心中懊恼他说错了话,又忙解释道:“吃喝都与琮弟一般,琮弟不见动静,只我这边如此,想来是睡觉时贪凉,没盖被褥才着了。母亲不必担心,日后儿子定好好珍惜身子,不再让母亲忧愁。”
邢霜看了看房间里头,自己走到桌边坐下,又对贾琏招了招手:“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贾琏依言,往母亲身边的椅子坐了,突然手被母亲拉了起来,拿着帕子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接着一滴眼泪掉到了他的手背上。
“我往日对你总是严厉,唯恐你走了歪路,让你日后恨我。如今看来,却是我严厉的过了。你才十六,本不必这么操劳,该是你享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