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会劝自己,邢霜并不意外。
可能在现代人的眼里,两家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既然分了家,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可在古代,特别是这种大环境下,人人家族意识强烈,尤其是贾家这样的大家族,旁支还有许多的人家,得靠着东西两府过日子。
说是分了家,可实际上还是一家人,谁家落魄了,对另一家都不好。况且书中到了后头东府孝期做出的那些腌臜事,都是加速贾家落败的重要因素。
邢霜是知道结局的人,自然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不管东府的事,最后自己也会被连累。可她又因袁氏的死,极其厌恶尤氏,心里一时接受不了。
贾敏苦劝了几句,见嫂子始终面色不虞,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也劝不动的,便也不再多说,只柔声让邢霜回去好好休息,又留了尤氏下来说话。
邢霜走后,也不知尤氏跟贾敏说了些什么,竟说动贾敏出马,亲自往东府那边去了一趟。
邢霜原不知这事儿,直到贾母派人叫她,她一到贾母跟前,就被劈头盖脸问了句:“你原不是这般铁石心肠,怎地如今还让你妹妹拖着身子往那边去,你这家是怎么当的?”
邢霜一愣,忙问:“我不曾让姑太太过去,老太太是听谁说的?”
贾母沉着脸道:“你侄儿媳妇都求到跟前来了,你还想瞒我不成?”
邢霜一听心中气闷,一时犟脾气来了,说话也忘了客气:“她有这心,当初她婆婆在时,怎地不跟着她婆婆学好?我再心肠好,也不能见天去管别人的家室吧?
“大哥哥叫我带她,却不想想我能不能带?若是原来也就罢了,那时我也不过当几个差事,女儿们又都有奶娘带着。如今几个小的都大了,皆是要启蒙的时候,偏我又管着家,正是两头最忙的时候。
“老太太觉着我能干,我得多谢老太太器重,可我再怎么能干,也不是那三头六臂。为着大嫂子的事儿,家里过去多少人帮衬,老太太难道心里没数?如今又把他儿媳妇儿丢过来,只想着吃现成的,这等便宜好事,怎地就没让我遇着?”
贾母闻言大怒,嗙的一声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破口大骂道:“合着是我累着你了?原我觉着你不错,这才把钥匙放给了你,感情你还嫌麻烦了是不是?
“本就是亲戚,如今他家没有个正经女主人,真要到乱成一团了,你才插手也就晚了。你妹妹正是明白这其中道理,这才拖着病体还要过去。你虽年纪小些,可好歹也是长嫂,又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没道理让一个出嫁的姑太太过去插手,而你不闻不问的吧?”
邢霜也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忙服软道:“我哪里舍得让姑太太过去?老太太若是了解我,就不会说这话了。姑太太可是我想尽法子弄回来养病的,我真要折腾她,何苦还四处寻医给她求药。
“只是那尤氏实在可恶,人前人后只会委曲求全,并不肯自个努力。我也并非真的不想搭理那边,只是想压一压她,好叫她着急,日后改掉那柔弱的性子,我再好生调教。
“可我前脚才走,后脚她便去撺掇妹妹,这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老太太气恼我能理解,我也正恼着她哩。只是她又不是我正经儿媳妇儿,我若说的重了,她又要哭又要扮可怜的,叫我怎么管教。”
几年的相处,邢霜早知道贾母的软肋,每每一生气只要提起贾敏的事儿来,贾母必会忘了之前的事。
果然头几句一说自己辛苦把贾敏弄回来,贾母的气就消了一半,再一听说尤氏的性子,贾母倒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仔细一想,尤氏还真是如此。贾母叹了口气,语气婉转道:“她哪里能跟你比,虽你俩出身一般,地位一般,可那边始终不是珍哥儿当家。她怕被人看扁了去,少不得刻意奉承了些。”
邢霜很想说难不成自己刚来时就比尤氏好了?可当着贾母的面若真的这么说了,那以后就别再想好好相处了。
她心里一时郁闷的发慌,又不得不在贾母跟前答应了会多照拂东府那头,直到贾母开了口让她回去,她这退了出去。
才走到仙鹤堂门口,邢霜这心头实在憋的难受,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凝滞,忙伸手出去叫了声“袭人”。
袭人就在一旁,及时扶住她家太太,看到太太的脸色,又当机立断让人送来台架,直接让人把邢霜抬回了清远居。
贾母在仙鹤堂听说这事儿,心里咯噔一下,又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自上回赵姨娘冲撞大太太一事,贾母就发现了,平日老大对家宅内事一概不理,可只要一旦牵扯到老大媳妇身上,他就会发怒,且一怒便牵及全家。
上一回只因一个姨娘惹得他媳妇生气了,他就拿辞官威胁人,且还真的说到做到,跑去上表请辞。好在是圣人压住了这事儿,才没真的让全家丢了差事。
而这回,自己都把老大家的气的抬回去了,就不知这老大又会发多大的脾气了。
贾母这心头忐忑着,又不好拉下脸去给老大媳妇赔不是,一边心里又觉得委屈,她也是为了两家更好,才把话说重了些。可还不得不有所动作,免得老大回来又要发火。
无形中,连贾母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