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的另一边, 卡斯尔雷子爵已经被各路优雅美丽的夫人以及她们期待社交的女儿包围了。
在自家举办的舞会上,这个相貌过分英俊且颇具才干的青年,无论何时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何况他还即将要继承一个富有且显赫的大家族。
如同简·奥斯汀小姐在《傲慢与偏见》中描写的那样, 有钱的单身青年总免不了被太太们推销自己的女儿。
何况温柔沉稳的卡斯尔雷子爵,看上去可比达西先生要更易接近。
不过在泽维尔先生受人所托, 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后, 卡斯尔雷子爵就以一种不那么绅士的方式,迅速结束了和周围人的对话。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 他穿过正翩翩起舞的人群,以及正在讨论议会大选的政客们,来到了在一旁静坐的特兰顿女伯爵身边。
塞希利娅则以一个无奈的微笑迎接了他, “请原谅,原本我该给您空出一支舞的时间的。不过我的体力实在难以为继, 不如我坐着陪您多聊会儿天吧。”
卡斯尔雷子爵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他在心里想,她一定很少以这种姿态示人。以至于她并不明白, 当她闭眼垂眸, 流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情态时, 那种朦胧而皎洁的神韵, 已经足以驱使旁人为她效死。
在短暂的失神过后, 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为了不让对方感受到莫名的心灵和道德压力,他尽量端出了严肃的姿态来和塞希利娅对话,“您不必这样。我做的一切, 也是为了伦敦德里家族的未来考量。我并没有要求您一定要用某种条件, 来换取我的助力。”
“请您坐下。”
在塞希利娅温柔却坚定的目光中,卡斯尔雷子爵还是败下阵来。
在神色渐渐放松后,他终究拉开了一把椅子,在塞希利娅对面坐了下来。
“您看上去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我记得您以前打倒亨利勋爵的时候, 看起来可一点都没有现在的斯文。”注意到对方努力想维持平静的面孔后,塞希利娅状似不经意地抛出了一个对方绝对感兴趣的话题。
平静的表象被撕碎,卡斯尔雷子爵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惊喜又忐忑的光芒。
“您想起什么了吗?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他有些急切地发问。
在塞希利娅周围徘徊了这么多年后,卡斯尔雷子爵早就做好了,对方永远不会想起那件事的准备。
毕竟那并非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而很不凑巧,在和人相处的时候,塞希利娅总有些莫名的固执。
她有自己固定的乐趣,固定的朋友圈子。
对于社交圈子里其他同龄人伸出的友谊之手,她也一直都是礼貌拒绝,从没怎么接受过。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卡斯尔雷子爵都没能打入她的朋友圈,更没能找到和她提起往事的契机。
“请原谅我的遗忘,我实在没能把小时候偶遇的那个少年,和您联想到一起。那时候的您,怎么说呢,看上去可真是瘦弱。”塞希利娅十分认真地解释。
她所诉说的倒也的确是实情,而非她一时的托辞。
沉默了片刻后,卡斯尔雷子爵还是诉说了自己一直未能说出口的歉疚。
“你从不需要祈求我的原谅,这并不是您的过错。正相反,是当年的我并没有勇气去承担将诺福克公爵的长孙打伤的后果,以至于让萨塞克斯公爵殿下出面,为您扛下了一切的责难。您的遗忘,已经算是对我这颗卑劣心灵的仁慈了。”
一切还要从萨塞克斯公爵,在伦敦为外孙女举办的生日聚会说起。
在塞希利娅的幼年时期,她曾两次来过伦敦。
不过这两次的经历都不甚愉快,以至于在10岁被册封为女伯爵之前,她都再没来过这座联合王国的都城了。
而其中最不愉快的一次,她甚至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和一名陌生的少年一起,将诺福克公爵的长孙打倒在了草地上。
没错,如果不是极端愤怒,一个教养良好的小淑女,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做出这种会受人指摘的行为。
以至于在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塞希利娅的教父阿伦德尔伯爵会责令儿子对她道歉。
阿伦德尔伯爵和儿子亨利勋爵出身的诺福克公爵家族,从来都是英格兰贵族圈中极为特殊的存在。
只因为在普遍信奉新教的英格兰,他们一家依旧坚持对天主教的信仰。
即使因为天主教的信仰,让他们错失了许多政治上的良机,他们也未曾动摇。
而诺福克公爵的长孙亨利勋爵,则从小就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对信仰和教条的虔诚,在他的心中几乎要压倒一切。
以至于少年时期的他,会在和塞希利娅单独在花园嬉戏时表示,他希望自杀的第二代伦敦德里侯爵,应该被木刺钉穿心脏。
一位为了英国奉献一生的外交家,在他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变成了一个罪恶而不堪的暴徒。
而真正激怒塞希利娅的,是亨利勋爵甚至进一步宣称,所有自杀者的灵魂都该在地狱中遭受永无止境的折磨。
在父亲死于自杀的塞希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