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正准备暴力破门的时候,林厌端着个脸盆,脖子上还挂了一条毛巾,头发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穿着背心热裤出现在走廊里。
看样子是刚从解剖室那边的淋浴间回来。
她脸色有点儿不善:“哟,这么一大堆人围在这儿是要干嘛?”
胖子伸出去踹门的腿伸到一半闪电般地缩了回来,谄笑着:“没……没……宋队找您呢。”
林厌示意他们让路,从中间插了过去,把脸盆塞进床底下,从枕头边上摸到手机,一串未署名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
她按下了接听。
宋余杭的声音犹如带着万年寒冰,仔细琢磨还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在。
“李诗平死了。”
***
屋内空调开的很低,甫一进去林厌就打了个寒噤,为了不破坏现场勘查踏板已经铺好了,孙向明面朝下趴在地上,旁边掉落了一支针筒。
李诗平则躺在不远处,唇边还残留着血迹,手里紧紧捏着手机。
痕检已经在工作了。
她戴上手套走到孙向明的身边,和段城一起把人翻了过来,由于尸体呈僵直样,还费了些力气。
林厌把勘查灯交给别人,右手轻轻掰过他的下颌,灯光一照,脖子上肉眼可见一个细小针孔。
方辛把掉落在地上的针筒捡了起来装进证物袋里交给她:“初步判断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具体是谁的还得等回局里做一下指纹比对。”
宋余杭接过来仔细端详了半晌,余光却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那眼神是说不出的冰冷刺骨,还有一丝丝厌恶。
被注视着的人掰开了孙向明的口腔,摘了口罩微微俯身下去,看得段城目瞪口呆,以为她要和死者来一个亲密接触。
“林……林法医……”
林厌确实趴得很低,一手撑在地上,鼻尖挨着鼻尖,她轻轻嗅了嗅,似不确定,再次俯身下去如法炮制。
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三番五次确认之后,她方才起身:“死于氰.化物引起的中枢性呼吸衰竭,具体是有机类氰.化物还是无机类的,得等进一步尸检才能确认。”
她这话是在跟宋余杭说,不过那人倒是置若罔闻。
宋余杭拉开窗帘,外面天色依旧昏暗,她使劲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焊死的,这就意味着在场的第三人不可能从窗户爬上来。
她又回到门口。
打斗的痕迹主要集中在玄关那一块,门锁完好无损,门的侧面有挤压状的痕迹,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一摸,掉下来些许木屑。
她吩咐人来拍照,顺便提取检材。
既然门锁完好无损,说明这个人不是破门而入的,他认识孙向明也认识李诗平,说不定就是李诗平主动替他开的门。
为什么呢?
李诗平不害怕来的是警察吗?
还是她早就知道那个人会来。
宋余杭的目光往过去一瞥,林厌正蹲在地上给李诗平做初步尸检,口罩挡去了大半部分娇媚的容颜,发丝整齐地盘进帽子里,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
她大踏步走了过去。
面前骤然落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勘查灯的光。
林厌不耐烦地抬眸:“让让,挡光了不知道吗?”
宋余杭盯着她的眼睛看,眼神深邃,似要把她的脸瞅出一朵花来。
林厌被这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她强自镇定,含情眼里流露出一丝调笑。
“怎么地,宋队也看上我了?我倒是不太介意,毕竟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您说是不是?”
方辛轻咳了一声转过脸去,去扯段城的衣服。
段城手里还拿着放大镜正在观察死者的口腔,猝不及防被人扯着衣领子拖走了。
“啊……啊我还没看完呢……”
“等会再看!”
四目相对的时候,宋余杭蹲下身来,看似亲密地揽住了她的肩膀,实际只有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厌被她捏得生痛,骨头都要碎了,但是她不能躲更不能还手。
像那晚那样,她们亲密地贴着耳朵说话。
“李诗平死了。”她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林厌指指面前的尸体,眼神有点儿无辜:“我知道啊,我不就是为这事过来的吗?”
“丁雪死了,孙向明也死了,他们都死了,你开心了吗?”
她微凉的唇瓣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耳朵。
林厌回过头来,要不是还隔着一层口罩,险些来了个贴面热吻。
她看着面前人淡棕色的眸子漫不经心道:“我有什么可开心的,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她神情坦荡,眉梢眼角俱没有一丝多余的闪躲。
林厌这样的人比孙向明难对付多了。
宋余杭依然钳着她的肩膀没动,看进那双漆黑瞳孔里去。
那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她也笑了:“林法医心态真好,还能睡得着,你听见楼下孙向明父母和女儿的哭声了吗?白发人送黑发人,幼年父母双亡,夜长梦多,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希望林法医夜夜都能好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