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扩散，她像脱了水的鱼，嘴巴阖动，疯癫的眼底闪过最后一丝清明。

原来……不是乾哥的孩子啊……

她想，我这一辈子，两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明明，明明一开始——

她吐出最后两个气音，隐约听着像是“废物”两个字。总被她辱骂成废物的系统已经离开，也不知道这句“废物”最后是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在白梓怜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柳竹安听到了分系统的报告。

那总是没情绪的糙汉音难得带了丝兴奋。

【恭喜，杀毒程序结束运转，世界中的病毒已经清理完毕。】

【恭喜，生存公式计算完毕，您的生存值已达到最高值100，从今往后，您的生命不会再因为病毒及其宿体的存在而受到威胁。】

【恭喜，您已经完成和系统签订的重生合约。从即刻起，‘柳竹安’将成为您的正式身份，不再经由系统支配。】

【恭喜我自己，距离离开混蛋系统的压榨又近了一步。】

柳竹安：【……】

她沉默了三秒，问：【所以……你原本，也是……白梓怜的系统，那样的……】小苦力？

分系统那糙汉音都快成哭音了：【是。】

想到娃娃音系统抓到小苦力那疯狂的大笑，柳竹安不由浮起一阵同情。

但是！问题还是要问的！

柳竹安：【什么意思？】

分系统：【你自由了。】

柳竹安：【我好像一直都挺自由的……算了。那柳姐姐，就是原本的柳竹安呢？】

分系统沉默：【她……现在的权限比我们要高。只要你作为接受方表示同意，她随时可以和你联系。】

柳竹安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柳霸总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家人。她很舍不得柳霸总的。

当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金手指会怎样？】

分系统：【原则上，发送的金手指系统不会回收。这属于福利。当然，如果你一定想丢掉的话，可以给系统打报告，然后系统会上交给主系统，主系统再提交——】

柳竹安面无表情地打断它：【我知道了。】

行吧，就系统这个垃圾网络，估计等报告打完了，她这辈子都快结束了。

她默默移动视线，沈奕辰的右手还和她的左手握在一起。两个人谁都没有动，手心似乎已经有些出汗发粘，可两个人依旧谁都没有松手。

分系统适时发现自己应该安静如鸡，自然也不再出声。

车窗早就摇上了，车里打了冷气，凉得舒适，但是两个人在这种微妙的气息下，没有一个的感觉到凉爽，反而都在焦躁，有点热，有点紧张。

在这只有呼吸声的狭窄空间里，柳竹安终于回忆起，十几分钟之前，发生了什么。

嗯，车被丧心病狂地撞了；

嗯，出了点车祸；

嗯，沈奕辰这回不能再忘记系安全带了；

嗯，沈奕辰终于把“我喜欢你”给说出来了。

嗯。

嗯？！

一切归于平静，柳竹安那紧张，并且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的心情，又回来了她身上。

她再悄悄去看沈奕辰。

男人脸颊上那道伤口很小，血痕早就干涸，破坏了他那张脸蛋儿上的完美。他垂着眼睛，余光似乎是在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掌。

他沉默的时候，其实和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很不一样，他多数的时候都是没什么表情的，没有微笑，仿佛也没有其余的“怒哀乐”；他会沉默，安静得令人不安，那双深邃的眼眸也不会弯起，反而像是什么探照灯，直入你的心底。

和柳竹安认知中的沈奕辰，很不一样。或者说，失忆的沈奕辰和恢复记忆的沈奕辰本就是很不一样的，但是在柳竹安的感官里，沈奕辰始终都是沈奕辰，不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最后呈现在她眼前的，总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模样，心甘情愿。

也真的是……可爱了。

柳竹安忍不住再一次问自己：

你喜欢他吗？

不、不知道……

那你讨厌他吗？

当然不！

那你喜欢谁吗？

白秘书？宋律师？郑大佬？

不不不，当然不喜欢！

所以说，对于别的人，柳竹安毫不迟疑地就能说出“不喜欢”来，只有沈奕辰……沈奕辰是不一样的。

柳竹安还在盯着沈奕辰看。

她目光深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大单子，眉头紧锁，气势压人。

下一秒，她的目光撞进了另一双漂亮眼睛里。

沈奕辰在她的紧盯下，终于也抬头，两个人在这一秒开始了对视。

那双原本空茫没有任何情绪的笑眼，在望进柳竹安的眼眸后，一点一点弯起来，浅淡而真挚的笑意仿佛是在见到柳竹安的瞬间凭空出现，又或者是被唤醒，而后一点点，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欢欣。

柳竹安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一天。

落难的沈·小老板·奕辰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笑眼。那时候的眼睛里并没有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