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竹居的院门上爬满了藤蔓,开着细白的小花儿,院门前长满荒草,无人踏足的青石板上青苔横生。
一袭紫衣的男子,负手立在院门外,看着那扇许久未被打开的院门。
梳着羊角辫的小孩儿,蹒跚跑向自己的母亲,软声软气地说:“娘亲,那个哥哥又来了。”
年轻的母亲往小孩儿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谁啊?”旁边有人好奇,“长得真好看。”
“御香师师余大人啊。”母亲笑道:“他可是咱们京城最英俊的男儿了,而且还没娶妻呢。”
“啊……他就是师余大人,他来这儿做什么?”
“不知道……有三年了吧,几乎每个月都来,但也不进去,就站在外面。”
“那院子里以前住的谁?”
年轻的母亲那个时候还没嫁到这里,但她附近的邻居说过:
“好像是以前制香世家陆府的小姐,叫陆……陆初,对,是这个名儿。”
“她和现在那个陆氏有关系吗?”
年轻母亲想了想,“现在的那个陆氏,当家人叫陆子程,好像是陆初的哥哥来着。”
“那这个陆初呢?”
年轻母亲摇头,“没人见过。”
陆子程的陆氏,如今也算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当初他父母出事,他却不顾养育之恩分家,谁能想到,现在他能有这一番成就。
但是现在的陆府,只有陆子程和他新娶的夫人,并没听说府上还有别的人。
……
……
金乌西坠,灿金的光笼罩在院门上,虚幻的光影化为一道模糊的人影。
师余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
少女衣裙摇曳翻飞,黑眸漾着盈盈的光,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然而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呵……”
师余收回手,自嘲一般笑一声,缓缓转身离开。
“大人,您的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进了蚊虫。”师余低头进了马车。
当车帘落下的时候,他轻轻一眨眼,一滴眼泪无声从眼尾落下。
师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去幽兰阁。”
“是。”
幽兰阁旁边是晚香楼。
晚香楼虽然是他的,但他却很少来,此时看着门庭若市的晚香楼大门,师余有些恍惚。
他想起当初她将地契送给自己的画面。
少女的音容笑貌皆在眼前,现实却是物是人非。
师余下了马车,踏进晚香楼隔壁的幽兰阁。
“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贵人试完之后要立即收拾干净,不要弄得到处都是……”
“公子里面请,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幽兰阁?”
正在训斥下人的陆子程,声音猛地一收,目光落在进门的紫衣男子身上。
“哟,贵客啊。”陆子程阴阳怪气开口,“今儿这太阳打哪边出来的,御香师大人居然会来我这小庙。”
旁边迎师余进来的侍女瞪了瞪眼,这是……御香师大人?
御香师这个称呼,只有在宫中任职的制香师才可以被这么称呼。
她家老爷居然还认识制香师?
师余:“我想跟你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陆子程不想搭理他,“白眼狼。”
“……”
陆子程旁边的管事很有眼力见儿,拉着其他人走了。
“我想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如何。”
陆子程假装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谁啊?”
“陆初。”
陆子程脸上的表情瞬间没了,“她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她死了。”陆子程瞥他一眼,“师大人怎么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师余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语气却很平静:“她怎么会死?”
她怎么会死呢?
师余从没想过……她会死。
“人都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师大人三年都没问一句,今儿怎么想起来了?”
陆子程赶苍蝇一般挥手,“陆家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他以前是……那什么过他。
可是陆初将他带出去后,对他多好啊。
还让他参加香录盛典。
结果人家拿到榜首就翻脸不认人了。
——陆子程以为是师余翻脸不认人,所以这几年心中怨念颇深。
师余盯着陆子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然而这几年陆子程已经练成一番本事,哪里能让师余看出来。
“她……真的死了?”
“我骗你干什么?”陆子程没好气,“有钱赚吗?”
“……”
师余后退一步,黑沉的眸子里积压成山的冰川轰然崩塌,心脏如同被细细密密的针扎,又闷又疼。
陆子程瞬间感觉到师余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你想干什么?”
他顺手抓起一样东西,拿在手里当武器,警惕地盯着他。
然而师余并没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