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浴桶里,他目光微沉,视线不期然瞧见搁在不远处茶几上的大红汗巾子,自那日秀秀不小心将它落下后,它便一直放在这里,触手可及。
照着崔道之的吩咐,秀秀在外头端了茶,就要进去,却听里头忽然崔道之沉声道:“站住。”
秀秀脚步一顿,没有吭声。
里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半晌,只听崔道之哑声道:
“说话。”
秀秀一愣,轻声道:“将军想奴婢说什么?”
里头没有回应,只有崔道之微沉的呼吸声。
秀秀不知发生了何事,怕自己不说话,又惹他生气,到时又有一场闹,便想了想,问道:
“将军那日说的可是真的?”
里头崔道之哑声张口:“哪日?”
秀秀望着托盘里的茶杯,道:“那日,将军说只要奴婢能叫您高兴,将来也不是不能放了奴婢。”
崔道之听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凉意,偏身子还如火焰般滚烫。
当日,他瞧她一副生无可恋就要去了的模样,任凭他如何恐吓磋磨都无动于衷,便随嘴说了这么一句,谁知她竟当真记下了,还敢在这里光明正大提出来。
崔道之正要打破她的幻想,下一刻,却忽然改了主意。
或许是身体里的火焰在作祟,崔道之莫名想到了秀秀对自己柔情蜜意的模样,下颚收紧,额上汗珠滚滚落下,淌过喉结,掉进水中,惊起丝丝涟漪。
他只能叫自己去想对王家人的仇恨,火气稍稍舒缓,可是很快,又升腾起来。
他没有吭声。
秀秀见状,指尖在托盘上隐隐发白。
一般他不否认的事,便是同意了。
秀秀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心里又忍不住隐隐升起希望。
崔道之要说亲了,这段时日以来,他在外头同薛家兄妹游玩的事,她也有所耳闻,甚至有一回,她在走廊拐角,还见过老夫人同薛昭音有说有笑,而前院厅堂,崔道之正在同薛崇明下棋。
像这类要结亲事的男女,在大梁并无需多少男女避讳,薛昭音被老夫人拉着到前厅,几人一起说话。
秀秀还被叫去奉了茶,她进去的时候,崔道之正在同薛昭音下棋。
这两日又听说,老夫人已经着人去相看两人的八字……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崔道之产生了想放手的念头。
可是秀秀想起上次在香云阁,秀秀求崔道之放了自己,他说的‘休想’二字,一时又陷入了沉默。
她在这里想着离开的事,里头的崔道之却隔着屏风望着她的身影,很快,他紧绷的下颚松弛下来,呼吸开始变得松缓。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崔道之抿紧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起身穿衣,很快,一条大红的汗巾子浮出水面。
出去时,崔道之已经恢复如常,烛光下,他的模样甚至有一丝清冷,叫人压根想不到他方才做了什么事。
他只淡淡瞧秀秀一眼,坐在拔步床上,指了一下外间,道:“今夜你睡那儿。”
秀秀扭头瞧了一眼。
只见外间靠墙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榻,不大不小,刚好能躺一个人。
秀秀察觉到崔道之这是不要她伺候的意思,心下一松,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做,即便要讨他欢心,也要等来日。
“是。”秀秀重新出去,换了一杯茶进来,将茶杯放在里间的茶几上,便打帘出去。
想到什么,秀秀停下脚步,转身道:
“将军,外间的蜡烛可否不灭?”
崔道之只道:“随你。”
秀秀点了头,出去在榻上躺下,望着晃动的蜡烛,过了许久,才终于闭上眼睛。
等她睡下,崔道之起身走出外间,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翻身,褪下她的衣裳。
只见光洁的后背上,有几处显眼的疤痕。
崔道之神色微敛,拿出一小盒药膏,伸出手指替她抹药。
等一切事毕,崔道之望着她白皙光滑的后背,忍不住视线往上,细长的脖颈里,是一根细细的肚兜带子,他目光在上头掠过,手略作停留。
下一刻,便飞快将她衣裳穿好,起身,打帘回里间。
他打开窗子,望着天上的圆月,眸色幽深,外间的烛光隐隐透过来,明灭不定。
齐家勾结匪寇,在杨朔州惹出了人命,这回死的,是皇帝的母家侄子。
一场掀动齐王两家的风雨,将要在长安刮起。
假以时日,两家的末路就要到来,到时候……
崔道之抿起嘴唇,回头,隔着帘子望向正在熟睡的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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