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外的天空铅云密布,大殿里,两个穿着官服的大臣跪在地上,伫立在两侧的朝臣个个弯腰低头,身体颤抖如同地震下的墓室石像。
坐着高高龙椅上的夏斌沉默不语,仿佛没看到
他在想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个年轻女孩。
夏芷安是他的侄女,登基的时候,说是二十出头,但实际上哪有,这事儿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他,夏芷安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她呢。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坐着这个位置上,想必承受着巨大的孤独和压力,这种孤独和压力,他现在也感受到了。
失去帝位的小芷安,反倒是给了他最凌厉的一击,这有些出乎夏斌的意料。
这一击并不在于檄文里给他列出的那些罪状。
这些罪状只是北疆想占大义而已,对他来说,反了也就反了,谁又能奈他何?
朝中这些人,早就被他打断了脊梁,百姓是愚蠢和无所谓的东西,他们穷得只配下地和吃饭,只要赏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不敢离开土地,谁会真正为了皇帝而战?
多年前他就看清了这个道理,要把江南那些给农民赏饭吃的世家大族杀掉,那些农民自然也就老实了,多给他们一把米,他们就会激动地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份檄文中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挑拨他两个儿子的关系,这一招很是阴毒,直指他身后的皇位归属问题,他本来不想这么快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逼得他不能不早做安排了。
北疆白羽?小芷安倒是找到了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同伴,年轻男女在一起共同面对困境,挺不错的,夏斌心里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年轻真好,可惜就是不长久。
夏斌这一笑,是难伺候多了,这次搞不好很多人都要倒霉。
“行了,你们都平身吧。”夏斌语气平淡。
“檄文你们看了,我也看了,看了以后喝了一点酒,芷安是我侄女,我是多希望她现在还活着,唉,想起来我是有些对不起兄长的,当年兄长过世的时候让我辅佐芷安,殷殷期望,犹在眼前,我没能做好,这些年为了朝政,我压她太紧,忽视了她的身体问题,现在想起来悔之晚矣。”
夏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当时不想做这个皇帝,觉得有愧于兄长,人都是要死的,你们嘴里喊着万岁,但这世上哪有人能活到一万岁的?百岁都难,我害怕死了之后,到了九泉之下,兄长问我,老二你就是这么辅佐我女儿的?我没法回答他。但是你们非要我做,而我不做又不行,大乾的江山得有人照料着,我不鞠躬尽瘁,还能靠谁?”
“如果芷安真活着,那我现在就把这个位置给她,从此闲云野鹤,寄情山水,做个逍遥人,不为俗事烦神,这才是我想要的日子,当然,我走之前,是要把你们这些人杀一批的,给芷安腾空朝堂,全杀了也没事,正好还她一个干干净净地江山。”
朝臣们听到这番话,心惧之余也彻底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这是把刀举起来了,落不落下,就看自己等人的选择了。
“陛下圣明,我等有罪!”反应过来的朝臣们立刻跪倒了一片。
“马上快过年了,这是朕登基以后的第一个新年......”夏斌仿佛没看到京城,刑部你们拿出一个方案来,我的意思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以及还在牢里服刑的百姓,就赦了吧。”
“陛下真仁君也!”众口一声。
“还有江南,几个月前我派了人去稽查,现在也没有查清,我看就不必要查了,谷景平你去趟江南,叫当地的富户大族开仓放粮吧,民乃社稷之根本,如果有不愿意的,就给我杀,男丁一个不留,女子充教坊司,朕生平最恨这种盘剥百姓的蠹虫......”
朝会过后,夏斌回到书房,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夏文和夏武已经在等他了。
夏文见他回来,立刻道:“父皇,这檄文乃是挑拨,欲让我兄弟父子反目,实乃恶毒至极也。”
夏斌笑了一下,道:“怎么,你担心我看不出来?”
“父皇圣明,怎么会被这等伎俩所骗!”夏文道。
“小武怎么看?”夏斌坐下随口问道:“你觉得这是白羽的主意,还是芷安的主意?”
“肯定是白羽的主意!”夏武道:“他们白家没一个好东西,当年他哥哥就跟我打过架,芷安妹妹想不出这种阴招。”
“嗯。”夏斌端起早已泡好的茶,“既然你们来了,那打算怎么办?你们都大了,这事你们拿主意吧。”
夏文道:“我和二弟商量了一下,二弟的意思是尽早北伐,白羽的叛心已经昭然若揭,越早灭掉越好。”
“你的意思呢?”夏斌又问。
“我是支持二弟的想法的,这污蔑之文既然已经传到了京城,想必其他地方也已尽知,很多人都在等着我们的动作,如果不能强力回击,恐怕很多人就要生出二心了。”
“你们都说要打,那就打吧。”夏斌淡声道,“你需要多少兵马?谁领兵?怎么打?你们说说。”
“二弟说他想领兵。”夏文道。
“你想领兵?”夏斌抬头看向老二。
“是的,父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