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松泉的衣袖,方幼青拉着他就准备驾马车去边关找人。
铺天盖地的绝望让她连哭都忘记了。
松泉抱住她的腿,跪趴在地上不住地摇头:“殿下,还请您节哀顺变啊!免得伤了身体!”
耽搁之下,方幼青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但她仍旧不相信那个战无不胜的裴衍,竟然会死在河曲那个无名之地。
“别开玩笑了,边关最近并无大型动乱,裴衍怎么会突然就战死了呢?让开,我要去找皇上问清楚,裴衍究竟在耍些什么花招。”
她的声音飘渺不定,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松泉听着心痛,但只能红着眼睛继续解释道:“将军府中的灵堂已经搭了起来,裴将军也在回来的途中。”
他避开了尸身之类的词,免得她更受刺激。
“我不信!你松开我,我非要问个清楚!”
她挣开了松泉向外面跌跌撞撞地跑去。
她不信,绝对不会相信。
“阿姐。”
白龙鱼服的天子不知何时来了公主府,和方幼青碰了个正着,见她凄然的神色,他原本沉郁的脸上显露出心疼的表情。
“皇上——”方幼青像是抓住浮木一样抓住了方恒修的衣袖,“松泉胡说八道,他说裴衍死了!不是这样的对不对,裴衍现在在哪?我要去见他!”
方恒修叹息一声,抽手握住了她带着颤意的手腕,而后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
“阿姐,想哭就就哭吧……裴衍他,真的不在了。”
和煦的春光从来没让她感觉到如此冷过,方幼青的脚像是钉在了原地,她不挣扎了,也不再问些什么了。
裴衍……
裴衍。
“我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她说。
方恒修拍了拍她止不住颤抖的脊背,声音很轻:“好,那我陪阿姐一起记仇。”
五日之后,运送棺木的终于抵达了皇城。
一同回来的,还有数夜未曾合眼,沿着传令兵指的方向前去接棺的裴知弦。
方幼青一身素白衣裳到将军府外时,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震天哭声。
脊背单薄的少年人跪在棺木边,神色木然,没有流泪。
可方幼青知道,他并非不悲伤。
短短几天裴知弦就瘦脱了相,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周身也带着沉沉死气。
在生死之间,那些隔夜的仇,似乎早就消逝不见了。
“参见殿下——”
听见下人行礼的声音,裴知弦缓缓地扭头望向她,泛白的唇张了张:“殿下,你来了。”
方幼青点了点头,迈过门槛走到棺木前,抬手覆了上去。
背过身不愿有人看到她狼狈的表情,滑落的眼泪滴到黑色的棺木之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半晌之后,她合上眼,深出了口气。
再回首,她便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该有的仪态。
上了几支香,又烧了点纸钱,在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方幼青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纸丢了进去。
那是曾经的长公主为裴衍写下的,却没能送到他手上的少女情思。
纸张很快的就燃烧了起来,先是卷缩,而后化作了火盆中的无法再分辨出来的黑灰。
人死如灯灭,似乎多年的爱恨在这一刻,也都烟消云散了。
“裴知弦,我走了,以后你要担起将军府的担子,就不必再回公主府了。”
安静得像木雕的裴知弦突然动了,拉住了她即将离去的衣角。
“殿下也不要我了吗?”
方幼青回头望他。
颓丧也仍旧显得俊朗的少年郎眼中是望不见底的茫然,他仰着头,模样脆弱无比,丝毫看不出往日的意气风发。
“到此为止,”方幼青抚着他的头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道,“你我本应并无任何牵扯,各散而去只是回到正途。”
她弯身,从裴知弦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摆:“望你以后也能成为像裴衍一样的大英雄。”
失去依托,裴知弦的手重重地坠了下去。
方幼青没有再看他,向着大门处走去。
在她登上马车的前一刻,王升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殿下,请留步片刻!”
方幼青停了下来。
王升怀中抱着一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小木箱,到她面前之后,便郑重地把东西递交给了她。
“这是将军生前最宝贝的东西,若是一把火烧了陪葬,倒是有些可惜,想了想,还是交给殿下更为合适。”
东西送到后,王升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又走了。
坐到马车之上,方幼青打开了木箱。
一股极为熟悉的香气弥散在她鼻尖。
方幼青怔了怔,好久才想起来这是她少女时期最为喜欢的熏香。
木箱中的东西并不多,一幅画卷,一支损坏了的珠钗,一个碎成两半的玉镯,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耳坠。
如果单个东西她认不出来,那么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的时候,她突然全都想起来了。
珠钗是她当时和裴衍吵架,生气丢过去砸他的,玉镯也是她生气之时摔碎的。
耳坠……她的首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