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想象中的罗衣被他软化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她往后缩了一下, 并且下意识地拿起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因为她拿得匆忙, 没有控制好力度, 刀鞘此时滑落下去几分,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刀身。几乎是一瞬间, 沈云毅闭上了眼睛, 下意识地把隐隐作痛的右手背在了身后。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为自己的害怕感到羞愧,他猛地睁开眼睛, 怒视向罗衣。他张口打算教训她几句,没想到对上一双睁得大大的,闪动着水光的眼睛。顿时,那些训斥的话就憋在了嗓子眼,他说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他在心里劝自己,这才刚成亲,不急于一时。
“我没有伤害公主的意思。”他站起身来, 慢慢往后退去, 对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公主眼下还不能接受,并不是公主的错,全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后会注意的。公主休息。”
他温声说完,就退出了内室。
罗衣等他不见了, 才好整以暇地收起匕首,躺了回去。
绵软又馨香的被窝,令她舒服得眯起眼睛。想起刚才的表演,她为自己点了个赞。
沈云毅是金科探花,自然有不少交好的同窗、同僚要交往。何况,他如今又做了驸马,乃是乘龙快婿,更多的人想要交好的。
他被人约出去吃酒。
“我会很快回来的,公主若是无聊,不如在家里看一看书,养一养花。等我回来后,就专心陪公主。”临行之前,沈云毅站在阶下,对罗衣说道。
字里行间,暗示着罗衣很黏着他,甚至不喜欢他出门,还得他几次三番地哄劝。
他就是这样把窦盈盈的名节坏了,引得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个离不得男人的好淫之妇。
罗衣对他微微一笑:“驸马真好。不过,我并不无聊,前些日子东乡侯府的三小姐约我吃茶,我一直没去,正好驸马不在家,我去找三小姐玩。”
下人们闻言,心里都想,驸马真是好不识趣,整日黏着公主,害得公主想出去玩都不好意思说。
下人们常年伺候公主,心里自然偏袒公主。想起窦盈盈从前三五不时地出去找小姐妹们玩,自从跟沈云毅成亲后,居然好些日子没出去,全都在心里责怪起沈云毅。
沈云毅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只见自己的意图再次失败,反而被罗衣无心之语给弄得里外不是人,心里再次憋了怒气。
但这一回他没有发作。他暗暗地想,你把府里的下人都收拢了又怎么样?你能管得住外面的人怎么说吗?
因而他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我还怕公主无聊,看来是我多虑了。”
说完,他便出府去了。
罗衣也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打算跟东乡侯府的三小姐,贺明玉约会。
贺明玉是窦盈盈的好朋友,性子直率爽朗,仗义热情。她很喜欢长得精致可爱的窦盈盈,从小追着窦盈盈玩,也很照顾她,不许别人欺负她。哪怕别人说她一句酸话,她都不依,非要拉着别人给窦盈盈道歉。
窦盈盈对她的好意很心领,只是有些受不住她的热情,来往并不太密切。后来跟沈云毅成亲后,有沈云毅的暗中挑拨,她跟贺明玉越发走得远了。再后来贺明玉嫁人,跟着丈夫去了任上,两人再没有见过面。
罗衣找贺明玉玩,倒是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贺明玉性子直,对窦盈盈又好,有些场合有她在场会更方便;另一个,便是东乡侯府有她感兴趣的人。
罗衣记得,在窦盈盈的记忆中,曾经有一个叫蒋嵘的男人,找过沈云毅的麻烦。
蒋嵘当时为什么找沈云毅的麻烦,记忆中并不清晰,只记得沈云毅向她求助,她拨了侍卫给他,把蒋嵘打成重伤。然后,东乡侯府替蒋嵘出头,似乎蒋嵘是他们府上的厨子,被打了很不甘心。
窦盈盈是谁?是皇上的明珠,是皇后的心肝,居然有人因为一个厨子就敢跟她呛?任谁去想,都会觉得东乡侯府太不识趣。便是东乡侯府的侯爷被打了,他最好也忍着,不要找窦盈盈的麻烦。
但东乡侯府就是跟公主府杠上了,不依不饶,闹得很大,后来皇上都出面了,才把此事压下来。
到底什么样的恩怨,让一个厨子敢跟驸马爷不死不休?到底什么样的厨子,能够让东乡侯府为了他跟公主府杠上?
罗衣让人打听了沈云毅的行程,然后在他们吃茶的茶楼订了隔壁的包厢。
她跟贺明玉约在了那里。
“盈盈!”进了包厢,贺明玉就两眼发亮,上前就握住她的手,“你好久不找我玩,我想你想得都不行了!”
罗衣对她笑笑:“我也想你的。”
“当真?”贺明玉眼睛一亮。
罗衣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挨着肩膀坐下:“我想你的,真的。”
再过不久,贺明玉就要嫁人了,然后会跟着丈夫去任上。而窦盈盈也会在一年内死去,两人将再也见不到面。罗衣想要维护好这一份窦盈盈和贺明玉的友谊。
果然,听了她的话,贺明玉高兴得不行。
两人叫了茶水和点心,亲亲热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