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有些不解:“天降福星?”
云清缓扯了扯唇角, 想到这件事, 只觉得心累不已:“嘉泰郡主出生的那一日, 据传闻京城连下十日的暴雨初停, 二皇子府所有鲜花在那一刻竞相绽放, 天边也挂起了一轮飞虹长桥。百姓口口相传,那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恭贺郡主诞生。就连大悲寺的大师都批言, 在那一天, 有九重天的仙姑历劫投胎转世, 乃是大庆天赐福星。”
云清缓是觉得这事简直扯得没边了, 偏生古人愚昧, 对这种奇闻异事深信不疑:“皇家天降异象, 陛下龙心大悦, 在郡主洗三之时便破格授予爵位,赐下封号。十多年来,郡主深受帝恩, 荣宠不断,连带着二皇子殿下和甄贵妃娘娘都水涨船高。”
想到这, 云清缓就有些愤愤, 不是别的,而是替自己的姑母委屈,继续压低声音道:“因着郡主的原因, 陛下朱笔一挥, 进甄妃娘娘为贵妃, 与惠贵妃娘娘一同执掌凤印, 共治后宫。二皇子殿下也顺理成章地由正二品兴国尊皇子成为了从一品镇国尊皇子,与六皇子殿下地位相当。”
不过因着梁皇后的训导,皇家重尊卑,更重长幼。所以嘉泰郡主即使再受宠,在所有皇子公主面前都要还是要执小辈礼,见了面也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句:“姑姑(叔叔)安。”
荣国府远离权力中心,长辈们也守着那些迂腐的旧礼,只觉得女儿家要娇养。拘着不让其出门不说,更不会将这些朝中的弯弯绕绕说与她们听。
故而迎春今儿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事,说是天雷轰顶也不为过,呐呐道:“怪不得郡主殿下如此,却没有人敢触其锋芒呢。”
云清缓笑了笑,看着迎春呆呆的模样,只觉得特别可爱:“不,还是有的。”
至少徽宁郡主就经常明着和嘉泰郡主干仗。
好在云清缓的声音并不大,加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嘉泰郡主和怀兰公主吸引了过去,也没有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嘉泰郡主抬着下巴,继续在那咄咄逼人,不肯退让:“怀兰姑姑,这所谓的入学陪侍,也不过就是皇祖父开恩,特意派来服侍我们的婢女罢了。不过给了个好听的名头。这个婢女嘉泰看着过于粗笨,不若姑姑就赏给嘉泰,嘉泰再给姑姑找一个更好的来如何?”
怀兰公主:“……”
怀兰公主怎么可能答应?
她好不容易借着陪侍的名头求了惠贵妃娘娘,想要凭着毓秀书院提携母家姊妹。可嘉泰郡主与她素来不和。若是让表妹去了嘉泰郡主的身边,那还不得被生生磋磨死。
而嘉泰郡主则挂着骄傲的笑容,不可一世地看着怀兰公主,等着她的回答。
就在这时,从旁侧的幽林小径中走过来一个人,站到怀兰公主身前,看着嘉泰郡主的道:“司徒心嫣,你别太过分了。”
说着又朝着怀兰公主行了个礼:“怀兰姑姑安好。”
怀兰公主看到徽宁郡主,隐隐松了口气:“是徽宁啊。”
徽宁郡主将怀兰公主护在身后,看着嘉泰郡主冷笑:“司徒心嫣,几日不见你还真是长本事了。竟然敢在行云阁前逼迫姑姑。难道你忘了,圣武娘娘最是厌恶以下犯上,家宅不宁么?”
嘉泰郡主挑了挑眉,勾着唇角笑了笑,艳光四射,骄矜飞扬:“心虹,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是看着姑姑的陪侍乃泥瓦匠出身,太过粗鄙,特意想要给姑姑换一个罢了。正巧,柔平妹妹的陪侍乃是皇商薛家的小姐,虽然也是出身低下,但好歹也是识过几个字,读过一些书的。我好心好意想要将她赐给姑姑,怎么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我逼迫姑姑了呢?”
云清缓唇角抽了抽,朝着嘉泰郡主的身后看去。
果真,在群花掩映中,薛宝钗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色细棉罗裙,低眉顺眼地站在一群披锦系玉的贵女中间。头上也仅仅配了几只不起眼的珍珠发簪,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多余饰品。
云清缓再讨厌薛宝钗,此时也是觉得她实惨:本来就对外说不喜欢花儿草儿的,什么珠钗都不肯戴。现在更好,为了不招嘉泰郡主的眼,连鲜艳一些的衣服都不敢穿。若非颜色仍旧尚好,看着简直就跟下地劳作的妇女都没什么区别了。
徽宁郡主可没有被嘉泰郡主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蒙蔽,她一贯知道嘉泰郡主是个什么货色,当即上前一步,站到嘉泰郡主的面前:“嘉泰,怀兰姑姑的陪侍可是由祖母和甄贵妃娘娘一同下了懿旨的。你这说换就换,岂不是在质疑甄贵妃娘娘的决定么?”
徽宁郡主和十一皇子在一起待久了,也知道拿捏七寸最重要,遂附在嘉泰郡主耳边悄悄道:“堂姐,如此这般,后宫众人会不会传甄贵妃娘娘的旨意反复无常,明明是金科玉律,却变成了‘铁口铜言’呢?”
嘉泰郡主没想到今日徽宁郡主一定要护着怀兰公主,被这一番话气得胸口生疼。
本来一个小小的陪侍,怀兰公主若是主动松口,换了也就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怀兰公主明显不愿,徽宁郡主方才又讲得明明白白。若是她去求惠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到时候后宫会如何言谈甄贵妃,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