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正然拳头紧紧捏住,又拿起信纸将上面的字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面容平静了下来,手却在微微颤抖。
林氏捂着心口,深深地吸着气,秀美的面容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将手搭在云正然的手臂上,扶着云正然的身子才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贾家,欺人太甚。”清晰的字句裹挟着滔天怒火,从林氏的齿缝中蹦出。
抢过云正然手上的信封。林氏眯着双眼将史太君和王氏的密谋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每多说一个字,声音就要沉上一分,到最后,已经是怒火中烧到词不成句,语不成音。
云正然见林氏摇摇欲坠,慌忙扶着她坐下,拍着林氏的背为其顺气:“夫人莫要太过动怒。”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没有立场。方才,他都恨不能提着镇国侯府祖传金刀,撞破荣国府的大门要个说法。
林氏挺直脊背坐在木椅上,冷笑连连:“好,好一个王氏,好一个史太君,好一个荣国府。”说到最后,一向细声温柔的语调拔高上扬,尖利的嗓音似是要划破晃动的烛火。
云正然站在林氏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伸手拿过信放进香炉,不错眼地看着它烧成灰烬:“夫人莫气,荣国府如此折辱我们家女儿,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他可是听说了,那二房家主贾政就是个假正经,看似清廉公正,忠君爱国;实则迂腐守旧,迟钝糊涂。更是占着孝道住进了根本不属于他的荣禧堂。
林氏也不甘示弱,想到了什么,唇角慢慢溢上一丝冰寒:“她王氏不是想算计我们家缓缓吗?既如此,我就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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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的正厅内,贾母以乏了为借口,让所有无关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鸳鸯守门,王夫人陪她说话。
邢夫人离开的时候,扫过王夫人端肃无悲面容,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在这个家里无甚地位,贾母和王氏无论什么心思谋划都瞒着她。哪怕是她们算计镇国侯府大小姐,也是自己无意中听到的。
不过邢夫人如今也是想得开。
她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云大人和云夫人。马上,她们的心尖肉贾元春就要倒大霉了,现如今让王氏得意得意也没什么。
就是还得想个办法,把迎春接着一块住才是正理。
王夫人转着佛珠,抬眼扫到邢夫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想到今早云清缓端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吐出那些诛心讽刺之语,王夫人就虚火旺盛,连喝三碗莲子汤都没能败下火气。
贾母斜斜地扫了王夫人一眼,淡淡开口:“老二媳妇,在想什么?”
王夫人心中一惊,慌忙低头:“老祖宗,儿媳没有……”
贾母闭着眼睛,淡淡道:“行了,你也不必瞒着我。不就是怨恨今儿个云家姑娘捧着老大媳妇,让你丢了那么大一个脸么。”
王夫人有些讪讪,本以为瞒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贾母一眼看穿。低着头呐呐道:“还是老祖宗心思最是清明。”
过了好一会儿,贾母才睁开眼。
似乎很是疲倦,贾母盯着王夫人,淡漠的语气中含着些许力不从心:“老二媳妇,你也不必在这奉承我。收好你那些小心思,你只需记住,哪怕是为了还在六皇子府煎熬着的元丫头,这门亲事,都必结不可。在此之前,阖府上下都必须供着云大姑娘,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
王夫人还是不甘心。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缓那张牙舞爪的嘴脸。还有那似褒实贬的话,就像刀子一般插在了她的心口。而持刀人则在她耳边疯狂叫嚣:你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夫人,你一辈子都要被邢氏压在脚下,住着窃居而来的荣庆堂。
王夫人攥着佛珠许久,面色变幻莫测,一会想到了元春,一会又想到了宝玉,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老祖宗,云家大姑娘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真的嫁进来,岂不是太过委屈了我们的宝玉。”
贾母听了这话,用力地拍了拍木榻,厉声喝斥:“短视,政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
王夫人毕竟年龄大了,不说孩子有了三个,连孙子都出生了,如今被婆婆这么责骂,只觉羞燥难当,面皮紫胀:“老祖宗,我也是……”
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贾母看着王夫人暗含怨恨的模样,揉了揉太阳穴,身心俱疲:“你呀,怎么不想想,只要云家姑娘进了我们府,任凭他云家门槛再怎么高贵,不还是要遵着三纲五常,以夫为天的祖宗礼法,被你牢牢拿捏在手中。”
王夫人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到时候自己有着婆母的身份,那云清缓再怎么牙尖嘴利,还不是得任由自己磋磨。
“可是,老祖宗。咱们想要让宝玉娶云家姑娘,是为了能够让元姐儿在六皇子府更有体面,以后也能够更进一步。可若是最后是二皇子获胜,那我们一切谋划岂不都是白费。”
要知道他家宝玉衔玉而生,未来定是有大造化,哪怕是公主郡主都是娶得的。如今老祖宗想着让宝玉娶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王夫人是真心觉得委屈了她的